按理说,如果我的脚下是生物的话,鹿骨刀一扎就死,不论对方多大道行。可扎进刀去拔不出来,只能说明脚下不是活物。脚裸似被一团黏糊糊的东西粘住,而且有火辣辣的感觉,张舒望脚下的东西也类此物,但我一刀之下,将其割断,张舒望能得以逃生,我脚下这物却与张舒望脚下不同。我心底一阵虚寒,弄不好这次要坏。
黏住鹿骨刀以后,那团黏糊糊的东西开始拉我的脚踝,向水下走,力道越来越大,我单手拉着缆绳,越感觉吃力。
我索性弃了鹿骨刀,反正腕扣在手上,不至于找不到鹿骨刀,双手死死拽住缆绳,岸上众人都伸下头来,纷纷问我什么情况。我叫道:水底下有东西拉我下去。
众人慌忙拉住我的缆绳,齐力往岸上拽我,张舒望叫道:你先把缆绳在腰上挽个花,要快!
我叫道:晚了。
缆绳已经被水下那东西拉的绷直,根本不可能在腰上缠个花,即便缠了,如果水下那物力道奇大,把我腰勒断也是有可能的。
上面拼命的往上拽我,下面东西力道愈来愈大,全凭我的双手死死攥住缆绳。林慕蝉见缆绳僵持住了,叫道:王得鹿,我下去看看。
我大声嘶喊道:别下来,下来连你一块黏住,就麻烦了,千万别下来。
水中十数个黑色脊梁骨已将我围拢,最近的一个离着我不足一米,忽然张开血盆大口,搅着水花向我冲来,我能清晰的看见嘴巴里的牙齿,密密麻麻的全是牙,那是一头鱼,至于是什么鱼我说不上来,一个鱼头有小饭桌子大小。
柳向晚本来将林慕蝉外套裹在腿上,坐在洞口边上,拉住缆绳,看见十几个不明水生物朝我游来之时,早就弃了缆绳,把雄吞吐兽抱在怀中,此时见有个大鱼冲我下手,吞吐兽一口大风吹了下来。
柳向晚并不是慌乱无章,她冲着洞北壁将风吹去,以免一口大风吹不散巨鱼群,先把我吹到水底。巨鱼和我都围在洞口南壁,那一口风下去,忽然水波浪涌,吹得那一洞的水如同倾盆摇晃一般,一个大浪将我盖住,我头顶一声闷响,那巨鱼撞到了南壁之上。浪头下去以后,我冒出头来,深吸一口气,本来几尾巨鱼游丁字脚,已团团将我围住,吞吐兽一口大风掀起巨浪,数尾巨鱼全乱了,分散各处。
但我脚下的东西越拉劲越大,眼看我双手支撑不住。就在紧要关头,我身边水面呼啦一下,钻出个脑袋,我定睛一看,竟然是蜃奴,面对这么多不明水生物,他竟然没跑,实际上他想跑也没地方躲,一路往东,逆流而上,只会遇到更多的海兵。
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人到万难,将临死境,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我叫道:朋友,朋友,帮我看一下水底是什么东西?看看能不能给我割断。
蜃奴道:朋友,我看了,我不知是啥东西,黏糊糊的,可不敢碰。
我心凉了大半截,想我王得鹿二十三岁要葬身暗河之底,惜乎哀哉!当日流放蜃奴之时,那是何等意气风,当时我为刀俎,他为鱼肉,任我落,而今人家如鱼得水,悠然自得的在旁作壁上观,看着我被水下之物慢慢折磨,人生在世,心中千万别以高下论人,当年瞧不上眼的人,一个鲤鱼翻身,就有可能瞧不上你。
我也知道,生命危急之时,将宝押在一个半清醒半糊涂的蜃奴身上,确实不是明智之举,虽然此时他已不受蜃蛤控制,我们冰释前嫌,且他得了鲛人些许道门,但面对老龙团海兵,他能全省而退就算不错了,不能指望救我命。
正思量间,蜃奴却说道:既然朋友嘛,我可以帮你分开水路,你自己看看脚底下是什么吧。
我一听打了个机灵,嚷道:什么?你会分水路?赶紧给我分,快点,朋友,你还想吃泡菜的话,我给你拉一卡车来!
蜃奴一听泡菜二字,咕咚一声,将头扎进了水里,使了个泥鳅钻地,头朝下脚朝上钻入水底,两脚打起巨大的水花,我一看他腿上的鳍有蒲扇那么大。几个月不见,硬是从蜃奴变成了鲛人,可叹时间风云多变幻。人是个时运,时运起了,叫花子变地主,时运倒了,皇上也叫人拉下马。
蜃奴入水之后,十几头巨鱼朝我重新集结,它们游得很慢,虫书有云,凡水中鳞介,者不毒,毒者不。那意思就是凡是水中之物,有毒辣手段,凶狠道门的东西都游不快,凡是游的快的,基本只是牙齿之利。想来这数头巨鱼,不但有牙齿之利,还有些许小手段,只是觉得我王得鹿如池塘浮饵,任由它们戏弄取食而已,犯不着大鳞威,因此慢悠悠向我围来。
我两手抓住缆绳勒的生疼,一丝鲜血从虎口处迸出,已经无暇顾及那些大鱼了,本想腾出一只手,去百宝囊里掏出些桨鳞来服,此时已经不敢放手,一旦放开,肯定落水,葬身鱼腹。
眼看我就支撑不住了,要紧关头,忽然水中起了漩涡,那漩涡越卷越大,我半截身子在水中,看不明了,洞口处众人看的明白,他们只知道我被大鱼围困,不知道我虎口已经勒出了血。柳向晚虎视眈眈的盯着水面,只要巨鱼离我太近,他就吹风,掀水中波浪。这只是缓兵之计,人家水物能怕风浪?海中飓风起处,不比吞吐兽起的风浪小,这些东西都是漂洋过海浪荡水波老梆子,岂能怕浪高?
张舒望脚下那东西和我脚底下的不一样,他也不知道我双手吃着多大劲力。此时见水中起了漩涡,张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