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他将猫捉住,在屋内喊我,我刚刚画完了鹿骨圈。进屋接过猫来,吩咐黄金童拿个茶杯准备接猫尿,黄金童也不多问,拿了茶杯在猫身下伺候着。
猫属阴,猫眼在子午卯酉时,瞳仁如同一条线,在寅申巳亥时如满月,辰戌丑未时如枣核。而且猫全身都热,但鼻端始终是凉的,只有夏至那一天,鼻端是热的。我用毛巾沾了热水,先将猫鼻子捂热,然后盯着猫眼,双目运力,这是鲁虾蟆教我的使虫咒的方法,我暗用心法,额头泥丸宫渐渐发热,此时猫眼也瞪直了,不再嚎叫。四目相接,眼神勾结实以后,我口中念了个虫咒。
只见黄金童手拿的茶杯里,缓缓洒下许多猫尿。我见猫尿尽了,收了目光,住了虫咒,将猫放下,那猫仿佛作了一梦,放下地方才醒来,扑向火腿肠。
黄金童问我刚才对猫做了什么,我说使了尿尿的咒。黄金童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我拿猫尿混了些黄酒,加了些白盐,浇在张舒望一张破床单上,拿着湿漉漉的床单,小心翼翼的走进鹿骨圈。
我将浸满猫尿的破床单,一下扣在了那五只小鼠和一只小鸟上,小鸟在床单地下扭捏几下,从床单一角飞了出来,远遁而去。那五只小鼠闻到猫尿味,身子却早已软了。
如果这几只小鼠没有食蟹灰,我想一网打尽,还得费一番周折,不论别个,仅这白盐快鼠,我想抓住也非常困难,食用蟹灰以后,这几只小鼠如吸过毒一般,已是摇头晃脑,六神无主。
鼠中之虫,不论多厉害,可以不怕猫,但闻猫尿呛鼻,必瘫,这是万物相感之理,赶虫的精要所在。
我用猫尿床单将五只小鼠合拢了来,翻转过来,将天鼠和辟毒鼠的尾巴拿住,那两只小鼠兀自昏昏沉沉。
其余三只小鼠放在地上,也不知逃跑,想是蟹灰吃的多了,已入幻境。
我鹿骨刀来,用刀背将那鼠王推了推,他才勉强知道逃跑,鼠王一跑,草棚里的群鼠叽叽喳喳跟着往垃圾场方向逃去,足足十分钟,那一大堆老鼠才算走干净。
整件事情黄金童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本是来柳树沟学艺的,不曾想在高人之外又遇高人。我也很兴奋,这是第一次赶虫,虽然是些鼠辈,却也颇有成就感。以前的那些愁绪暂且抛之脑后,很有放眼江湖,一展身手的冲动。
张舒望见群鼠退散,从草棚底下爬出来,已是灰头土脸,抖了抖衣衫,还抖出两只小老鼠来,那两只小鼠却待逃跑,被张舒望家的猫盯上,刚才鼠多势重,它不敢出来,如今见群鼠退散,留下两个残兵,少不得要抖抖天敌的威风,追的两只小鼠没命也似的乱窜。
张舒望拍拍身上的尘土,口里嘟嘟囔囔说道,哎呀,八十多岁了,遭这次鼠灾,我这棚子还是47年修的呢,当初用的是上好的红松,那蒲苇都是南湖里的,如今是再没力量修草棚了,这家业叫老鼠给糟蹋了……
我也听出话里有话,赶紧陪个小心,说道:张大爷,这场鼠祸是我的不对,不过咱也因祸得福,我还捉了只天鼠,这天鼠膏治耳聋,到了你目花耳背之际,用得上。
张舒望显然对天鼠膏不感兴趣,关键是老年人最怕言老,说他年轻,身体康健,他高兴,说些风烛残年的话,他打心底里不待见。但碍于我是多年邻居,加之他是个尊年人,不好发作,摇了摇苍首白发,说道,罢了罢了。
我将辟毒鼠,装进了我的龟甲百兽囊,明天还要把这小老鼠练一练,练服了它,它才甘心供我驱使,练不服,放出去可就回不来了。
当时就将那天鼠用鹿骨刀杀了,交由黄金童练天鼠膏,我嘱咐了他一句,只能用铜锅,用铁锅子,练不出来。
黄金童此时对我的话,言听计从,依言布置。
张舒望家里有一只铜锅子,这可不是机缘巧合,而是张舒望从民国活到现在,还是个跑江湖走码头的人,铜锅子是必备的。
为什么说铜锅子是必备的呢?因为在解放以前,鸦片横行,烟土曾以硬通货的形式流通,不管抽大烟的还是不抽大烟的,都会经常接触。以至于民间炼大烟膏的人比比皆是,那罂粟果成熟的时候,就进入采浆的程序,须用两根木片夹着一根针去划罂粟果,为什么要两根木片夹一根针呢?
因为划罂粟果有个学问,刺得深了,不出罂粟浆,刺的浅了,也不出罂粟浆,只有不深不浅方能出浆。所以要用两根木片夹一根针,针头露出的长度是事先计算好了的,保证拉下去就能出浆水。
出的浆水是乳白色的,用铁锅子熬,不出烟膏,必用铜锅子熬方可,下了铜锅子白浆变黑膏,因此当年走江湖的老人家中,多有铜锅子。早年张舒望或多或少也抽过几口大烟膏,解放以后,这些毒品不可能存世,也就戒了。当年请名医上门,一块大洋一个的大烟泡,先得伺候俩,可见其流行程度。
这仅仅是讲个风物,那种毒色邪淫的东西,不能碰,轻则久服伤身,重则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喝酒喝厚了,赌钱赌薄了,抽烟抽空了,君子为人,不可不察。
天色将明,张舒望受了半夜惊吓,年老体衰,自先回屋内睡觉去了。
黄金童却对赶虫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架起铜锅子,一边剥着天鼠皮,一边问东问西,在他眼中,我已是奇人。但折腾了一夜,我也是瞌睡连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