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洪昌家的地面是方砖铺就的,靠着北墙另有一张八仙桌子两把太师椅。张洪昌的众徒弟刚走,八仙桌子下面四块方砖忽然开了,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穴来。
原来张洪昌不但是江湖中挑招汉的,而且还在暗三门扎下了根。那地洞机关绝不是江湖泛泛之辈能设计出来的,因为那四块砖是陷进地下,然后四散抽开的,机理极为复杂。
我身上只带着血煞珠丛芒和三足变天吼,当即掏出丛芒核桃来,在手里攥着,要拿张洪昌,还没来得及演虫法,只见八仙桌子底下那洞里钻出一个脑袋,戴一顶高古帽子,紧接着一个声音传来:外客临门,失于迎迓,其罪几何?
我一看那帽子,愣了。中原人士在满清入关之前,是拢包巾,且有冠带。冠带形制大有讲究,历朝不一样,探出的脑袋戴的是冠,此冠类似于东坡巾,却要比东坡巾高,鲁虾蟆除了传我一百零三册虫书,还传给我一套唐宋衣冠考,那是一部古书,我是当闲书来看的,因此认得历朝冠带,我仔细看了那冠,确认是古方山冠的形制。书中有云,宋代陈希亮子慥,黄光间隐士,弃车马,徒步往来于山中,人都莫之识。只见其所戴帽,方耸而高。其所戴正乃古方山冠。方山冠略似汉代进贤冠之样式,盛行于唐宋之间,多为隐士所用。
那冠现今虽不失考,但目下世风多以拜金为能,潜心制冠,能做出如此风味者,绝无仅有。我当时心中一惊,心道,这张洪昌是个什么人?怎么自家暗道密室中,还有如此风雅的高人,我敢断言,就是当今最有实力的电视剧剧组,都不一定能淘换来如此合制的方山冠。
我攥着丛芒核桃愣在当场,人就是这样,如果对方一身盔甲,形制也符合某朝制度,估计我就用丛芒使虫法将其二人拿住了,但出来一个人峨冠而长髯,翩翩君子之风,大多数人都会愣神。
那人话音一落,在洞内拾阶而上,已探出上半身,我上眼一瞧,那人颜色高古,容貌不似近代之人,类似柳荫高士图中的高士形象,神情冲淡,凤眼虬髯,我也粗知相法,一看这人面相就知道不俗。
四块方砖的洞口边长足有一米,那人慢慢从洞口中走了出来,其肩也披有鹤氅,穿一领对缝直裰,脚下步云履,举止有道气,见我立在屋中,慌忙迎步上前,深施一礼,这可是古礼,绝非近世江湖礼制。我一时有些怔神,恍坠云烟,有穿越之感,心中暗道这位是什么人?不像是目下玩汉服的,因为那些汉服玩家没有这么专业的,大多数矫情不能理喻。
我见人家施礼,不知道其来路,冲着他拱一拱手,我们俩拳头差点相碰,那人施完礼起身,我见他人物飘渺,谈吐清风,不知道张洪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好当即开打,因问道:先生,你是
那人答道:我是个茅庐野人,没有姓字,今日见祥云在庐,瑞气盈窗,知道有雅客光辉临至,特出来一睹芝形,望两位恕冒昧之罪。
说着话就过来拉住我的左手,我的右手攥着丛芒核桃,他继续说:今日与两位不论世间烟尘纷争,柴门鸡黍,茅下浊醴,咱们对白云一醉,不知可否?
几句话把我说懵了,张洪昌并没有任何举动,只是站在一边微笑,略有深意。
那人牵着我的左手,仿佛故人相见,我忽然感觉腰间被打兽龙筋电了一下,觉不对,往自己身上看时,大吃一惊,攥起右拳,大叫一声,去你md,一拳照方山冠那人打去,那人将头一低躲过,松开我的左手腕,一个健步冲向了洞口,和只黄鼠狼一样,身形一扭,呼啦钻进了洞口,洞口的四块转吱呀之声封闭。
我伸开右手掌一看,丛芒核桃没了,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用手紧紧攥出,他一施礼的功夫就没了,一摸腰间,鹿骨刀没了,龟甲百兽囊也不知去向,十三格时迁百宝囊也不见了,我当时就急了,冲着张洪昌大叫一声:你奶奶的,竟然请人偷我?
叫骂之时,我浑身上下一通摸索,好在打兽龙筋还在,因为那物件缠在腰上,刚才他也想偷来着,但他不会使,一拽之下龙筋放电,被我察觉。
张舒望咬着牙愤恨的叫了一声:张洪昌,真有你的,那人竟然竟然是梁相公!
此事过后,张舒望告诉过我,那个东西叫梁相公,不是那东西自己起的名,而是解放前人们送的外号,取梁上君子之意。说刚才偷我之人是个东西,意在着重言明,刚才那人形之物不是人,绝不是人。
解放前江湖上传闻,皮三是第一神偷,却输给梁相公半手。皮三只是人中第一,不是人间第一。
梁相公出世是在前清,山东东平府有一户财主姓王,不是累世豪富,可也算得地面上的人物,能与烟台牟家攀上姻亲,也是财力深厚。
闹捻的时候,王财主深感时局不稳,要筑建一个藏金地窖。窖址选在自家一个套院东北角的位置,说是请了相井的师傅看过,说那地没有水脉,挖深了也不出水,不至于洇倒自家房屋的地基。王财主平日最喜阴阳卦理,挖藏金地窖更得重视形制尺寸。当时正有北京白云观一个老道过山东,他给请了来,老道给其画影图形,将藏金地窖设计成一个元宝状,告诫他此窖底要深一丈二,深一寸防人丁,浅一寸破财。王财主暗记在心。从八百里外的河南寻人修地窖,之所以如此周折,是因为修建这东西不能用本地人,怕人惦记金窖。从河南请了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