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着眼也能想象到,胡解放和李子豪回去后的举动,他们不再顾及合作伙伴老龙团方的感受,直接找到老龙团的联系人质问,将我的所作所为浓墨重彩的描述一遍,然后老龙团的那个什么大宏发沉吟片刻,当面承认了我是他们的人,而且用花言巧语编造了个不算离谱的故事,比如我是他们雇佣的,而且我这个人行事古怪,不喜带手机。为了进一步证实我是他们的人,借胡解放的手机找到黄金童,然后叫我接电话,花言巧语这么一说,目的就是为了让李子豪、胡解放等信以为真。
这套路子,在解放前水旱码头、江湖地面,有个名躺,叫卖点!卖点的意思就是卖空子。前段时间,李家在生意上和老龙团有些摩擦,老龙团的人放出话来,威胁过李家的人,要对李家族人施以颜色,这也是李子豪情绪失控时要杀我的主要原因。
可能老龙团方面考虑到各种原因,迟迟没对李家的人下手,或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这个时候,偏偏发生了鹊玉误投杯,我迷倒了李家儿媳妇柳向晚,老龙团方面干脆表示对此事负责。一者,想是看到了柳向晚的花痴状态,觉得这事有要挟的价值,二来,让我来消耗李氏家族的力量,用我来吸引李家的火力,我要是有本事,那就搅得李家不得安宁,我要是手段差,那么就被李家干死,反正老龙团也不损失什么。
好毒的计策。
老龙团的那个自称大宏发的人,显然不惧怕李氏家族,悠然自得的在胡解放面前承认了这些都是他指示我搞得鬼,很显然,李家在生意上肯定坑过老龙团这个组织,要不然以李家这么大势力,绝对不会受这份窝囊气。
目前最关键的,是要知道老龙团和李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把我所有想法,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给他们三人一讲,张舒望捋着颚下白须说道:“李家是干什么的,这个我不知道,但这老龙团,我年小时,倒是听说过,大体知道些来龙去脉。”
我眼前一亮,催促张舒望快讲讲。
林慕蝉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大家还是往深山撤离比较妥当,当下都表示同意,我们简单收拾了下,往后山深处撤离。
张舒望走得慢,拄着一根腊杆子,一边走一边讲述他所了解的老龙团。
老龙团这个组织,其出现的时间,比较晚,在清朝咸丰年间,才有人听说,江湖上有这么一个字号。
它不属于暗三门,但这个组织却网罗了一大批暗三门的高人为其效力。这些人追随了老龙团以后,就逐渐在江湖地面消失了,再无踪影。所以老龙团一直很神秘,与中原江湖交接也不是很密切,所以对中原江湖人士来说,也就听说过这么个名,却从来没打过交道。
初窥得老龙团端倪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瓦子店的神偷——皮三。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年,皮三吃河北道,那个时候,贼吃一条路,自河北涞源到山东登州,这一线是皮三的饭碗,他一路都在车马店盯梢,贼有贼消息,皮三一般是坐在车马店前大茶棚里,喝着高末大碗茶,仔仔细细的观察过往的每一个人。有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是黄昏赶到车马店的,一无骡马,二无细软,只扛了一个包裹,包裹上满是尘土,说明并没有黄白之物,因为金银不挂土。
皮三之所以盯上他,起初并不是想要偷他,是因为这个人怪异,怪异到什么程度呢?那人在夕阳之下,没有影子!
那时正值黄昏,所有行人车辆,影子都拉的长长的,所谓夕阳在山,人影散乱。而唯独那个人,身后不拖影。皮三知道,这是个异类。但大路朝天,车水马龙,那么多人,怎么就皮三一个人瞅见那人没影子?因为其他人都是赶路的,名来利往三千里,追权逐禄二十年,红尘混久了,眼睛就浊了,皮三不同,他是专盯人的主儿,所以就能觉察出来。
皮三想到那人是个异类,心里乐开了化,这么多年来,熟惯江湖,凭的就是自己这出神入化的技艺,人都偷遍了,这鬼魅异类倒还没偷过,我今夜偷偷他找找乐。
后期皮三偷东西,就是为了找乐。
那怪人进驻车马店以后,一队镖局的趟子手喊着镖号也住进了车马店,有十几辆镖车,在车马店院子中间围成一个圈,有推着车子赶路的人,见有保镖的住店,心中大喜,纷纷将自己的推车靠着镖局的镖车停放,为的是图个放心,因为走镖的趟子手晚上有值夜班的,虽不能言明,但靠着镖局的车子停车,镖局的人也就顺便给看着了。
那怪人进店以后,竞将背上的包袱扔在了一辆推车旁边。气的皮三呲眉瞪眼,本想偷一偷这个异类,却不曾想,这个异类想要让镖局的人顺便给看包袱,到最后还得是从人眼前偷。
皮三没辙,从人前头偷就从人眼前偷吧,到底看看这包袱里装的是什么。
当夜,车马店院子中间灯火如昼,有三个镖局的趟子手值夜,看着十几辆镖车,晚上店中一掌灯,大门一关,再有外人进院,可就当贼论处了。
而且既然是江湖上成了名望的神偷大贼,你不能明火执仗去抢。解放以前,偷儿和贼不一样,强贼是举刀动棍,杀人放火,直接下手抢的,偷儿则不然,是悄悄入户,神不知鬼不觉拿的。在官司上论处时也有条例,凡不肖之徒入户取财物,出声者即为强贼,不出声者则是偷儿。江湖上的规矩,做贼挖窟窿,全凭不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