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八,兵部参领宋文杰尚祥云公主。
宋文杰父母皆亡,家乡叔伯兄弟接信,匆匆赶至京城,但寒门小户出身,不曾见过世面,眼见驸马府中出出进进纵非权贵,也是朝中将领,一时茫然无措,纵然是帮手打杂,也无从插手,一应事务,便皆由齐王府的人帮衬。
阮云欢一早进宫,既是皇嫂的身份,又是全福夫人,亲自替席秋月上头,待她收拾妥当,先陪着她去拜别皇太后,再赴凤鸾宫拜过陈贤妃,这才回至储秀宫中上凤冠霞披,只等吉时出宫。
从七岭回京已近一年,席秋月与宋文杰几乎不曾见过,实不知如今他有无变化。想到立时便要嫁给那人,心底的思念倒较平日还强烈一些。席秋月坐在榻上,偷眼瞧阮云欢几次,张嘴想问,终究因为害羞问不出口。
阮云欢眼见她一双纤白小手在裙褶中绞扭,可见心底的紧张,不由好笑,俯首过去,轻声道,“妹妹怕什么?还怕宋呆子悔婚?”
席秋月小脸儿羞的通红,咬唇嗔道,“姐姐就会取笑祥云!”默了一瞬,又想到自个儿亲生父母,心里不稳,低声道,“我从宫里出嫁,我……我爹娘……”
旁的小姐出嫁,都要拜过爹娘,与姐妹们吃过离亲饭才会离府,自个儿却一个人在皇宫里,身边儿也只阮云欢较为亲厚,不禁便有些难过。
阮云欢微微摇头,握着她的手,轻声道,“傻妹妹,你这等荣宠不说,又嫁一个自个儿欢喜的夫君,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份呢!”稍稍一停,浅笑道,“虽说你不能在席家出嫁,但昨日王爷亲自命人送了帖子,请席侍郎席夫人同去驸马府,一会儿你就见着了!”
席秋月大喜,一把将她的手反握,哽声道,“姐姐,难为你为妹妹想的周到!”如今自己这公主的身份,亲生的爹娘虽然受不起一礼,但大婚这样的日子,能见上一面,总强过无声无息的嫁了出去的好。
二人正说,但闻门外宫女回道,“公主、王妃,柳妃娘娘来了!”
席秋月大喜,说道,“还不快请!”
话音刚落,就见柳凡打帘子进来,倚门笑道,“我只道我们祥云今日心里只有宋参领一人,早将我这姐姐忘了呢!”
阮云欢起身相迎,笑道,“离吉时还有些时辰,你过来的倒早,该多歇歇才是!”柳凡滑胎之后,身子一直不好。
柳凡微微摇头,说道,“这等日子,我哪里歇得安稳?”命杨子将给席秋月的礼物送上,自个儿行至床畔坐下,细细向席秋月打量,但见她受伤的面颊经嬷嬷巧手一番修饰,已瞧不大清楚伤痕,整个人显的极为娇美,不由点头,叹道,“也不知道宋呆子哪辈子修来的福份,能够娶你为妻。”
席秋月浅浅含羞,抿唇道,“姐姐莫要说这等话,妹妹也不过寻常女子,他……他满腹才学,虽然只是个文弱书生,可又不缺男儿的侠气,有福气的那个人,是妹妹才对!”
“啧啧!”阮云欢摇头,笑道,“这还不曾嫁过去,便口口声声向着宋呆子了,难怪说女生外向。”
席秋月大羞,咬唇道,“姐姐又取向我!”扭过头再不理她,惹的二人大笑。
笑了一回,柳凡眼见席秋月且羞且喜,神情中皆是欢悦,心底不禁转为黯然,握着她的手,轻声叹道,“妹妹这一去,这宫里便只有姐姐一人,也不知……也不知……”一时间,心中皆是一片茫然。
想与自己亲厚的姐妹,阮云欢不用说了,席秋月也嫁给如意郎君,却偏偏自己……想到那个失去的孩儿,不禁紧咬双唇,眸底皆是恨意。
早知自己的一腔情意无望,不忿秦翊对自己的加害入宫。有子之后,已收起争竞之心,只想安心生下那个孩子,安心抚养成人,又哪里料到,去了一个秦翊,又来一个秦湘,竟然将自己害到这个地步。
阮云欢知道她的心思,只是此时此刻又无从劝说,只得笑道,“姐姐说哪里话?祥云虽嫁,但她还是大邺朝的公主,自然会时常进宫。纵然她迷着宋呆子忘了姐姐,姐姐还有妹妹呢!”
最初几句,柳凡听她说的是理,只是轻轻点头,听到后句,忍不住便笑了起来,斜睨着席秋月,点头道,“妹妹说的是!”
席秋月大羞,嚷道,“如今这宫内宫外的嫔妃、夫人谁不知道,齐王殿下将姐姐宠上了天,姐姐还敢来说妹妹!”
阮云欢抿唇,说道,“那是齐王殿下迷着我,我自然不忘进宫陪柳姐姐,如今说的是怕你迷着宋呆子,将柳姐姐忘了!”
说的柳凡跟着笑起,指她道,“瞧瞧你那张狂样儿,都是齐王殿下宠出来的,我可不敢要你进宫,生怕时候长了,齐王殿下打进宫来,寻我要人!”
阮云欢笑道,“那岂不是更好,横竖旁人要嚼舌头,我们便做给她们瞧瞧!”
说的那二人跟着笑起来,柳凡点头道,“还真是呢,自从端阳节之后,这宫里的嫔妃们闲着无事,便时常说些妹妹和齐王殿下的闲话。旁人也倒罢了,不过是羡慕妹妹,另有那起子没安好心的,却说是妹妹红颜祸水,齐王殿下迟早为妹妹……”说到后半句,及时住嘴。
阮云欢摇头冷笑,说道,“不过是说我红颜祸水,怕齐王殿下日后非但误了江山,还忧了性命罢了!”
急得柳凡连连摆手,说道,“这大喜的日子,此话莫再乱说!”
席秋月微微挑眉,说道,“不碍得!”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