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苦心经营的防线被新将赵葱打破,王翦感动得老泪纵横:狐狸终于出窝了!
眼见秦军退却,赵葱赞叹赵迁英明:秦军一击即溃,李牧迟迟不战果然有鬼!
这边赵军主力追进秦国国境,那边秦军主力踹掉赵军大营,断补给切退路一气呵成。
“乘胜追击”途中,赵葱想起三十年前被秦将白起围困的前辈赵括。
他当机立断命大军回师,没有彻底掉进秦人预设的埋伏,可惜为时已晚。
秦人深知放虎归山就是前功尽弃;赵人深知投降也是死路,因为三十年前长平之战秦军坑杀赵国降卒四十万。
这决定胜负的一战,拼的是三十万虎狼之师的意志和二十万穷途困兽的血性。
秦人以血肉之躯铸成铜墙,赵人用同袍遗体累作铁壁,千顷血海浇黄土,百万新鬼共一哭。
开在赵国北境的血色疮疤同样绽放在国都之南。
秦军南线前锋主将,叫羌瘣。
看姓氏就知道不是中原人,他完美继承了西戎羌人彪悍嗜血的性情。
但凡能杀一千,绝不只杀九百九,端和勒令他不准杀降,南线就再也没有降卒。
因为羌将军总是趁人没降就杀个痛快,根本就不给人留投降的机会。
先前对阵司马尚,司马尚摸明白他的急脾气,龟缩河梁不给他交战机会。
河梁关隘地处东阳,分隔黄河两岸,秦在河内,赵在河外。
所以秦王为什么要留着卫国不灭呢?
因为东阳是卫国领土,在秦赵魏三国交界,留下卫国傀儡可缓冲与赵魏二国矛盾。
这要打赵国了,秦王就让卫国去跟魏国哭穷哭弱,求魏国不要打卫国。
魏国不打卫国,也就打不到从卫国借道的秦兵,秦国后顾之忧就可以少一点。
司马尚密不透风的防守让秦赵二军在河梁陷入相持,直至赵国主将换成颜聚。
新官上任尚且三把火,新将上任没战绩不仅自己没脸,也辜负赵迁的信任。
颜聚估算羌瘣的兵力,决定开关。
这与王翦不谋而合,王翦把赵军主力放进秦国围歼,颜聚也把秦军放进赵国痛殴。
横竖颜聚不是赵国人,不用怜惜赵国子民,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消灭秦军战力。
除却一点致命失误外,这场关门打狗很漂亮,羌瘣部卒尽成落水困兽。
可惜,羌瘣的兵力只是冰山一角,南线秦军的真正主力是杨端和。
关内鏖战正急,杨端和从河内北上,率大军叩关。
杨端和部倾巢出动,说明秦王已经彻底解除魏国的威胁。
至于如何解除的,端和不用费心,这位君主总会倾尽全力为前线大将挡箭。
颜聚预想中的围剿变成两面夹击,河梁失守,东阳沦陷,赵国南方国门洞开。
万顷血泪落到赵迁案上只剩两列字:北方屡败屡战,南线屡战屡败。
战祸逐渐蔓向邯郸,兵马未至,流民先到。
流离失所的平民向国主祈求庇护,国都是他们活命的唯一希望。
可是邯郸养不活这么多人,赵嘉曾经预言的断粮危机爆发。
秦国要抢占时机,战事若拖过秋收,粮草充足的赵军就是饿龙还魂。
赵国也在争取时间,拼尽全力也要守住邯郸附近良田。
愈是临绝地,愈是斗志昂,赵迁显示出末路君主最后也是仅有的英明。
他下令将流民编入军中,割让饶安向宿敌齐国借粮。
为缓和与燕国的仇恨而争取燕国援兵,他又将大嫂接回宫中医治。
赵迁亲自喂雪姬汤药,就像小时候雪姬也哄他吃过利病的苦艾。
“父王不认你这个儿媳,可是我认你这个大嫂。”
“不稀罕。”
“若秦兵入城,大嫂以为大哥还能活吗?”
“放了他,我就写。”
“大嫂最好不要跟我谈条件,毕竟我现在就能让他死。”
“果然跟你父亲一样,好狠的心。”
“大哥愿意为你放弃太子之位,我想你也愿意为他抛开尊严。”
赵迁扶她到案前,铺开一卷帛,研好一砚墨,递上一支笔。
六月乙亥,不孝女姬雪拜问父兄无恙。
秦迫邯郸,赵国告急,燕赵百年旧隙可休矣!
暴秦欲壑难填,强赵尚且身陷虎口,弱燕岂非明日鱼肉?!
燕国自保与求死何异?父王宁能以陈年积怨而葬燕国千岁社稷?
父若救赵,或能见女儿全尸;父若坐视,则女儿尸骨埋没荒草矣!
此儿绝命书,愿勿告母后,阿母多泪,必伤而不能自禁。
唯盼父兄速来,收儿尸骨还乡。
女儿去也,北面叩首再拜。
家书泣血而成,国使携书快马加鞭奔赴雪姬多年未归的故土。
送走入燕使臣,赵迁又募选绝色美人,筹备与魏国重修旧好。
韩仓从青云阁甄选三十位乐女,赵迁特诏冰蚕入宫觐见。
有一种女子,是专程到人间让世人自惭形秽的。
权势熏天如赵迁也不知目光该放何处,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如今赵国危难,姑娘可愿救国一命?”
“不愿。”
“……赵国生你养你,岂能见死不救?”
“父母生我养我,与赵国何干?”
“……愿与不愿,岂能由你?!”
“若我入魏能搬来救兵,那么我自然也能让魏国一兵不发。”
“你……无国无君,该当处死!”
冰蚕提着长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