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付娇亲自带的人送走了姚晟和陆其华。
船票只有两张,人太多目标会太大,兰歌知道姚晟的意思,便自己说不去了,她还舍不得上海滩的繁华。
姚晟神色复杂的瞧了她一眼,说等安顿好了就来接她。
兰歌咧着嘴踮起脚在姚晟脸上亲了一口,催促他赶紧走。
陆其华的伤口只是暂时止了血,人还是没有醒,姚晟用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的将她裹着抱上了车。
兰歌的眼神里蔓上了一丝黯然,只是很快又隐藏在了身后的暗夜中。
付娇将人送到了码头,丢下一句生死由命便回去了。
陆其华连着几天的高烧不退,姚晟一路心急如焚,好容易到了苏州,找医院做手术,医生却说陆其华怀了身孕。
也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的预见,陆其华也是在那个时候,突然醒过来苍白无力的笑了笑,坚持不让用麻药,中途疼的昏了过去。
姚晟守在病床边,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也是那一刻,他清楚的认识到,能让陆其华单薄的身躯拥有这样力量的,这世间只有顾靖安,或者只与顾靖安有关。
黑压压的几片云从遥远的天际飘了过来,姚晟沏好药,收了药炉进了屋子。
床上的人嘤咛了一声,缓缓地睁开眼睛。
“你……夫人醒了!”姚晟几步过去,坐在榻边的矮凳上。
陆其华微微侧过头,眼珠上下打量着屋子,许久才吃力的将目光落到姚晟脸上。
“这是哪儿?”她的声音轻飘飘的。
姚晟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惊喜:“这是苏州,没事了。来,夫人,先吃药。”
他半扶起陆其华,给她喂药。
“文卿在哪儿?”
陆其华看着他虚弱的问,姚晟举到她嘴边的汤匙晃了一下,几滴药洒在了软被上。
“先吃药,等你好了我再告诉你好不好?”姚晟继续举着药。
陆其华稍稍偏过头,轻声说:“你吃了不少苦吧,没关系,你告诉我,没关系的。我肩上的伤并不要命,伤口也早就结了痂,可也还是这副样子,想来是好不了了,所以,就是你告诉我文卿不在了,我也……受得住。”
“不是”,姚晟截断她的话,“少爷他……没有,等身体好了,我就带你去找他,先吃药,来。”
“真的没有么?你可……可别骗我。”陆其华觉得自己的头又晕的厉害,难受的闭上眼睛。
姚晟吹着药,抬起头说:“不会,你还知道的,我永远都不会骗你。”
陆其华无力的点点头,张嘴喝药。
陆其华今天醒的时间稍微长一些,她躺下的时候问姚晟自己是不是身体别处出了问题,还有孩子,健不健康。
姚晟刚刚才说自己永远都不会骗陆其华,他踌躇了好半天,才回道:“大夫说你后脑的伤有些后遗症,可能……要动手术,而且会有风险,孩子和你,都有。”
“血块是么?”陆其华好久才平静的开口。
“嗯。”
窗外大颗的雨滴终于落下来,敲打着墙角的芭蕉叶,房间里渐渐透上一股凉意。
“你听,下雨了。我最喜欢苏州的雨,可惜……”
可惜最喜欢的人却不在。
姚晟想起上一次来这里,顾靖安陪着陆其华在大雨里肆意的奔跑,旁若无人的欢笑,他就站在细雨霏霏的青石板路口,见证着这一场从来都没有别人能参与的爱恋。
她此刻,一定是在想他吧。
“那手术……”姚晟想,这件事还是要听陆其华的决定。
“不用了,我不会拿文卿的孩子去冒险,他没有爹娘,现在又不知道在哪儿,过的好不好,本来身边只有顾月和我们,可你和我都不在他身边,我若连他的孩子都护不住的话,他就真的,真的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陆其华许是说话太多的缘故,连着咳了几声,又说道:“所以阿晟,我死不要紧,文卿会陪我,可孩子一定要活着。”
姚晟意料之中的垂下眸子,他就知道会是这样,问与不问都没有区别的。
“好,都依你。”他说。
苏州总是下雨,姚晟生怕陆其华会染上湿气,总是仔细的照顾着,陆其华每每拦他,他都以照顾小少爷为名堵的陆其华哭笑不得。
到了七月里的时候,陆其华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除了偶尔的眼花,其他的已经可以自理。
只是最近,陆其华惊恐的发现,她眼前泛黑的次数越来越多,有几次甚至眼前一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有些害怕。
她还没有去找顾靖安,还没有生下她和顾靖安的孩子,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像她还是像顾靖安。
她甚至不知道,顾靖安是不是还活着。
陆其华不想每日待在院子里,什么都靠姚晟。便不顾姚晟的反对,在一家药铺帮坐堂的大夫抄写药方,有时候也帮着抓药,在古巷里安静的早出晚归。
她必须找些事情做,也就不至于身边少了顾靖安之后,她连生活都没有了。
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找他们,陆其华不敢往家里去信,那些人若想找到她,肯定也会派人盯着爹娘那边。
姚晟见不得陆其华受累,便说:“夫人,我能照顾好你,你不用出去做事。”
陆其华煮着粥,回头冲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知道姚晟肯定能养活自己,只是,这世上,她只心安理得的享受顾靖安对她的好。
盛好粥出来的时候,陆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