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语出手拽这老头胡子是一时冲动,等她真正看到手上残留着那被生拉下来的一小撮白须时,心中的后悔可真是犹如滔滔江水,奔涌不绝了。
若是让那些村民知晓,她初次见族长就险些将人留了近一辈子的胡子拔了个精光,恐怕她会被众人给活活拆了的吧!
“这个…还是物归原主吧!”闻人语缩着小脑袋,小心翼翼的摊开了老人的手,并将手中的罪证尽数递了回去,然后迅速跑到燕名骁身后,将自己藏了个严严实实。
周遭的空气随着闻人语的举动凝固了片刻之后,爆发了更大的动静。
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燕名骁笑的砰砰砸墙,砸完了不忘回来抱着语姑娘亲一口,“我的语儿果真从不叫我失望!”
闻人语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一声,有点忐忑的望着临渊子,只见他失魂落魄的嘴里念着,“我的胡子…我的胡子…”
“他没事儿吧?”闻人语轻声问。
“不过是几根胡子而已,老头子自作自受,该!”燕名骁将护短两字发挥到了极致。
闻人语终是有些过意不去,跟燕名骁说了一声之后,吩咐人拿来了出门时带的药。
“嘶…轻点儿轻点儿!”活成了人精的怪老头正痛苦万分的哀嚎着,好好的太师椅像是马上要被他的手给掐断了。
可是——
闻人语拿着止痛生肌的药膏万分郁闷地说,“您别嚎了,我这都还没下手呢!”
“嗯?”临渊子缓缓睁开眼睛瞄了一眼,又接着闭眼开嚎,“丫头,你说你是不是受了你那宝贝夫君的挑唆,特意来谋害我的?”
正端着一杯上等好茶浅尝的燕名骁听了轻笑挑眉,“要杀你的话,我一人足够了,何须我家语儿费心!”
“你你你…”临渊子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气一般,脸色都憋的红润了起来,苍老又有些消瘦的手放过了椅子把手,转而颤抖的指着燕名骁,“我活了这么久容易么?你就不能念在老头子岁数比你大了好几轮的份上,让我个一回两回的?”
“不能!”燕名骁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
老人顿时一副遭受沉重打击的模样,虚弱又愤怒的大喘着粗气。
“好了好了,我承认错误,是我方才下手略重了些,不过您放心,这药止痛最具神效,我保证不出明日,您这拔须之痛便会立即恢复无虞!”看着老人花白的胡子中间明显缺了一大撮,还带着隐隐的血红,闻人语不免有些愧疚。
她柔声说了一句,正想将手中和了很久的药膏给老人涂上时,后者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痛心疾首的捶着椅子把手说,“丫头啊,你还是不明白老头子的心啊!”
闻人语一阵寒毛直竖,却又赶紧接过话茬,无比真诚地说,“您放心好了,即便没了那大半胡子,您依然是个慈眉善目,精神抖擞的老寿星!”
虽只相处片刻,但闻人语还是能感觉出来这临渊子对他们是没有半点恶意的,而且这人和名骁之间存在一种看似谁都看不惯谁,但实则惺惺相惜的默契。
这老头非但没有半点她想象中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反而是个十足十的老顽童脾性。
“瞧瞧,你媳妇虽然心狠手辣,但说话就是比你中听些!”临渊子听了闻人语的话顿时眉开眼笑的。
“说话中听我承认,但心狠手辣是只针对那些活得越久越招人嫌的,比如你!”
燕名骁像是看不到闻人语使劲在对他使眼色,不咸不淡的往临渊子心头戳刀子。
这回老头倒是不急了,十分淡定的转头对闻人语说,“丫头,你能帮我个忙么?”
闻人语笑笑,“您说!”
“去狠狠打他两下,这是老头子毕生夙愿,就当你拽掉我那么多胡子的赔礼行么?”临渊子语气诚恳,说到最后几乎是央求了。
不是没人能打的过你么?那我倒要看看让你媳妇儿打了,你还敢不敢霸气的还手?临渊子不禁为自己的迂回战术叫好。
“老头,你的脑子莫非进了水,她是我娘子,岂会站在你那一边?”燕名骁给了他一个你果然老糊涂了眼神。
“丫头,你这么善解人意,应该不忍心拒绝老头子这个小小的请求的对吧?你也看见了他是怎么欺负我的,打他两下难道过分么?”临渊子边说边红了眼圈,“何况,只是打他两下而已,又没叫你伤到他,老头子就这一个心愿,你就行行好,替我圆了这个心愿成不成?”
闻人语听得一阵头大,她现在终于明白名骁为何说当初让这老人缠的受不了了。
请试想一下,一个百岁老祖宗拉着你边说边抽泣,委屈的像是一个三岁稚儿,还时不时拿你的袖子擦眼泪,这画面……
这样的一个老小孩儿是怎么当上以族规为天的翼黎族族长的,当真是不可思议。
“名骁,要不你就站着让我打两下?”闻人语只好妥协地问。
燕名骁砰的一声将茶水砸在了桌子上,骤然起身,寒气逼人的目光向冷箭一般射向了闻人语那不得解放的手,临渊子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扎到了一般,当即放开了手,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直了身子。
“二位贵客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累的很,我便不打扰了,请稍作歇息!”临渊子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一般,昂首阔步的出去了,看的闻人语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老头子就这疯癫德性,你以后就会习惯的。”燕名骁见怪不怪的安抚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