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伪保安团二营营部,营长跟几个手下还在喝酒。
营长姓杜,名叫杜天德,东北人,他们这个团原来属于东北军序列,九一八之后,“退守”到了关内,后来被日本人追打到了察哈尔,再后来,在团长的带领下,“攀龙附凤,”改旗易帜地变成了皇协军。
下午时分,团部来了命令,明天凌晨出发,配合皇军进攻半山峪。剿灭武文斌。同时,侦缉队的季队长还陪同一个日军小队长跑来耀武扬威地给他们训了一番话。内容无非就是要他们无条件接受皇军调遣,为大东亚共荣做开路先锋等等。
晚饭时候,几个心腹连长来到营部,杜营长拿出来几瓶酒,又令人搞了一桌菜,几个人就喝了起来。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打谁都好说,打武文斌?那武文斌是什么人?现在谁不知道啊?连你们英勇善战的皇军都被打得屁滚尿流,现在让我们来打前阵?这鬼子明摆着就是要他们做炮灰嘛,所以,今天喝了这顿酒,明天还有没有得喝,那得看老天爷心情好坏啦。
这酒喝多了,话也就多了。这不,满脸通红的一连长,舌头打着结开了腔:“营、长,明天这,这差事可不好应付呢。这明摆着,明摆着让我们给人家挡枪子啊。”
“谁说不是啊,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呢,听命吧,该死球朝上。”杜营长还是有酒量滴,虽说也喝的满脸通红,但头脑还是清楚的。
“要不,我们还是老样子,枪一响,就撒丫子往两边撤?”有人试探着说着。
“这次恐怕不行啦。先不说小鬼子在后面督战,就侦缉队那帮狗日的也在咱们后面跟着呢。”杜营长摆摆手,这个办法他何尝没有想过。
“季狗子那挨千刀的,看来是死心塌地地给日本人做狗啦。”那季队长名字叫做季高志,所以大家都顺着谐音管他叫季狗子。
“可不是,你看刚才跟在那个日本小队长后面,摇头摆尾的,恨不得甜人家的屁股。那恶心样。真他妈的还不如一条狗。”
“日本人这次摆出的架势,看来是诚心不给弟兄们活路了。这不是逼着我们去投八路嘛。”
“啪。”杜营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是谁他妈的胡说八道,想连累大家一起去送死吗?”
大家全部都惊呆住了,杜营长的那一巴掌和投八路那三个字像一声霹雳,让所有人的酒都醒了一大半。这可是犯大忌的事情,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滴。而且搞不好掉的还不止一颗脑袋。
“大家听好啦。”杜营长对着每个人扫视了一圈,放缓了语气。“明天他妈都给我放机灵点,这日本人看起来对武文斌也很忌惮,才把侦缉队放在我们后面督战。所以估计明天日本人一定会远远地跟在后边。”
“营长的意思是?”
“住口,老子什么意思都没有。我只是提醒大家,这战场上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子弹可都是不长眼的。谁打的子弹,打到了谁,这可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事情,各位都自己掂量着吧。”杜营长端着酒杯,眼睛扫着大家说。
“哦。”在座的也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精,听营长这样一说,都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随即答道:“是,营长,卑职明白。”
杜营长端着酒杯,眼睛看着杯中的酒,却用余光打量着他们。只见几个连长心照不宣的对望了一眼,也端起了酒杯。
今夜睡不着觉的还有中村大佐。虽然今天的部署他觉得应该没有问题,可是却总觉得心里不怎么踏实。按说,自己一个中队就两百多人,再加上一个营的伪军三百多人,侦缉队五六十人,明天攻打半山峪的总兵力已经达到了六百多人,是独立排的五倍多。中村自己都觉得有失脸面,什么时候皇军要动用五倍的兵力攻打八路军啦?可是之前的残酷现实又在不断地告诫中村,轻敌是要付出代价滴。
中村越想越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站在地图面前思索片刻,决定明天自己亲自去看看,这个武文斌和独立排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于是他连夜部署,又安排了一个小队,明天早上随他跟在攻击部队后面出发。
当然,最睡不着觉的应该是那位季队长啦。此人本来就是一个井市泼皮,在之前的旧政权时他也是一个不受人待见的主,纯属于社会渣渣。日本人来了以后,他就认为从此变天了。于是死心塌地地投靠了日本人。当地人如果用两个字评价他的话,那就是蠢,坏。如果用四个字评价他,那就是又蠢又坏。当然,六个字评价的话那就是特别蠢,特别坏啦。日本人倒也不是喜欢用这种又蠢又坏的东西,实在是像点人样的谁愿意去做汉奸啊。不是跑了就是躲着。日本人没有办法,看到这个又蠢又坏的家伙手下还能张罗几个跟他一样的小混混,于是便让他做了侦缉队长。
按理说,这个季队长既然又蠢又坏,而且大家评价他把蠢字还放到前头,本应该晚上没有睡不着觉的道理的,可是,他蠢,并代表他身边的人都蠢。这个又蠢又坏的季队长身边还真有一个不蠢的人。
这个季狗子做了侦缉队长之后,第一个壮举就是跑到万花楼,用一颗子弹替他的相好,万花楼的风尘女子樱花赎了身。当然,此女子原来不叫樱花,季狗子当上侦缉队长后给她改的名字,樱花啊,日本人喜欢的花嘛,高大上。
这季狗子别看他蠢,这赎身的过程却是可圈可点。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