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先生说:“好东西有钱都买不到,我只带回——”他比划了一个“六”。
龚法成说:“六斤?足够了、足够了,我放心了,您继续,继续露珠和白云吧。”
“六两!”
先生纠正道。
龚法成张大了嘴,说道:“您才带回六两茶叶,就敢在这忽悠,又是露珠白云和土地的,算了算了,我还是回去喝我的碧螺春吧。”
先生一听他这么说,赶紧走到书房,拎出三小纸袋包装的茶叶,说道:“一人一两。”
龚法成笑着接了过来,说道:“喝上瘾后就没有了,这茶啊,就跟烟一样,断断不可轻易提升档次,尤其是没有后续供应的情况下,更不能盲目提高档次。”
侯明哈哈大笑。
田教授端着菜盘出来了,她说:“老韩,去炒你的芦蒿。”
龚法成说:“你们还带回了芦蒿?”
田教授说:“是的,老韩知道你爱吃,就买了半口袋扛回来了,一会你拿走点,吃不了放冰箱里。再有,你们有时间就连着来吧,不然这些东西我们也吃不了。”
龚法成看看侯明,侯明说:“我明天晚上可能就回去了。”
龚法成看着薛家良,薛家良说:“我想来,但不敢。”
田教授说:“晚上还管?”
薛家良偷眼看着龚法成。
龚法成说:“偶尔一次可以,不能连续,可能明天晚上就给你们安排活动了。”
小保姆快言快语地说道:“开饭了、开饭了,今天太热闹了,这饭做着都有劲。”
大家围坐在一起。
吃着吃着,自然而然就又聊起了工作。
龚法成问薛家良:“今天下午看了纪录片有什么感想?”
薛家良放下筷子,说道:“一个字,怕。”
“哦?怕什么?”
“怕有一天自己一着不慎,也跟他们一样。”
“胡说,你要是那样的人,法成就不会举荐你了。”田教授说道。
薛家良说:“所以更怕。原来也看过这类纪录片,县里也搞过这种警示教育,我记得管春山还在台上做了总结发言,但是今天看这些,尤其是看到了管春山,触动更大。”
侯明突然说:“龚书记,我突然有个想法,把那个片子给我们拷贝一个,我带回去,也给我们干部上上课?”
龚法成说:“管春山那个片子是临时加上去的,等过段时间完善完善,会发到基层的。你这个主意不错,必须放给平水的广大干部县,身边的例子更有说服力。”
薛家良说道:“说起来,这些犯罪的县官中,我看管春山最惨,全家都牵连进去不说,儿子还有可能被判处死刑。”
龚法成说:“官员贪腐,很大程度都会带动一批人贪,首先是家人,其次才是他的上级和下级。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人落马也是尘土飞扬啊。”
薛家良说:“别人吧,我没什么特殊感受,就是管春山,对我震动很大,平时那么威风八面的一个人,再一看,就是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而且是痛哭流涕,这会恐怕肠子都悔青了,假如人生有回头路,他肯定不会再犯错误。”
龚法成说:“这就对了,说明管春山成功了。”
“成功了?”薛家良不解问道。
“是啊,想想你薛家良都被打动了,是不是就能打动大多数人。”
薛家良一惊,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龚法成说:“这就是他们这些人痛哭流涕的目的。”
薛家良仍然不解,他看看侯明,见侯明双臂抱在胸前,在静静地听着。导师一家人也都在看着龚法成,听他讲。
龚法成说:“凡是这类官员,进去后,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高调认罪,高调忏悔。我就是堵着耳朵,都能知道他们忏悔的内容,个个都是深挖思想根源,忏悔内容感人肺腑、发人深省,有的还成为我们反腐倡廉的活教材。”
“这不正是咱们希望收到的效果吗?”薛家良不解地问道。
龚法成说:“你说得没错,但是别忘了,如果你私下接触他们,很少有人这么高调地忏悔,他对自己的罪行完全回避,甚至根本就不谈。如果是他信得过的人,他还会给你传授经验,会总结出与台面说的完全不同的经验,会告诉你,哪些钱该收,哪些不该收,什么样的人该交,什么样的人不能交,甚至他还会说,千万不要迷信‘坦白从宽’,等等。”
薛家良更是迷惑不解了。
龚法成说:“我知道你此时想问的问题是什么,那就是,为什么他们公开和私下说的话反差如此之大?这个原因一两句话难以说清楚。但是有两点我们作为纪委干部要注意,一个是对这些人忏悔的真诚度不能估计过高,更不能希望过大。一般在私下谈的话十有八九是发自内心,公开讲的话大部分是作秀,是做给别人看的。他们这样深挖思想根源,甚至高调暴丑,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立功减刑。”
龚法成说到这里,薛家良睁大了眼睛。天,为什么自己就没想到这层,还以为管春山们真的悔改了呢?
龚法成又说:“其实,把这些贪官们当做活教材所起到的效果不一定好。他们往往在忏悔的同时,都有表功的迹象,许多人当时听了他们这些所谓的忏悔会受到震动,但是走出会场后,照样接受钱财,你能说这些贪官没有受到反腐教育吗?他们受到的反腐教育的层次,远比普通干部高,但是有哪个官员是接受了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