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薛家良来说,这种报告的套路他早就烂熟于心。无论是给哪一任县长写报告,大的框架都一样,只要琢磨透上边精神,跟上边保持一致,在词句上也就是口号和目标上有所创新就是了。
薛家良粗粗看完这个报告,说道:“我的总体感觉就是这个报告很全面,把这届政府班子想做的事情都说出来了,某些提法也很新颖,比如‘产业集群化’,这个提法就很新,单单这个提法我们已经站在了一个高地上,甭管是理论高地还是思想高地。这应该是我们这个报告里通篇的一个亮点。”
旁边的段成说道:“这个是侯书记提出来的。”
薛家良早就感到这个提法就是侯明的创意,目前平水县委和县政府这些秘书们,还没有这个思想高度。他说:“难怪,不服不行。”
侯明笑了,说道:“说不足之处。”
薛家良说:“如果说不足的话,就是这个亮点强化得不够,包装得不够。围绕‘产业集群化’我们可以说得再全面一些,透彻一些,比如,可以打造几个集群,电子科技产业集群、旅游观光产业集群、以培训农民技能为主导的产业集群,还有我们将来要搞一个小商品批发一条街,等等。各个乡镇如何发挥集群优势,制定本乡的小集群,等等,这只是我临时想到的。”
侯明跟段成和娄朝晖说:“把家良书记说的记下,你们再好好斟酌斟酌。既然这个提法新颖,那么我们就要强化这种提法。”
他们又针对报告里存在的一些问题交换了意见,取得了共识。
段成最后说:“两位领导准备去哪儿用餐?”
侯明笑了,说道:“老段,你可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感情你有家有业的,就不兴替咱们家良同志想想?所以啊,咱们就不要占用他的休息时间了,给他自由吧。”
薛家良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如果您想回家的话就直说吗我们也没意见,干嘛拿我说事呀?”
“哈哈哈。”侯明大笑:“我今天必须回去了,女儿都有意见了,她今天打电话说已经有32天没看见我了,我一算可不是吗?我回家了她不回家,她回家了我又不回家了,她那个寄宿学校抓得特别紧,两周才允许回家一天,我们爷俩见面还的确不容易。”
段成说:“那么好的女儿,谁不想啊!”
薛家良看着段成说:“你怎么就知道是想女儿啊!”
“哈哈。”侯明大笑着走了出去。
薛家良又跟着段成和娄朝晖回到房间,段成说道:“家良啊,你该把你那些好的经验介绍给秘书们,娄主任,我忽然有个想法,等开完两会后,让家良给咱们讲讲课。”
娄朝晖看着薛家良,只是笑,不说话。
段成说:“娄主任你怎么不表态?”
薛家良说话了:“娄主任恐怕比您要了解我,他知道我不会同意您的这个建议的。”
“为什么?”段成问道。
薛家良说:“为什么?您想想,能来县委、县政府当秘书的人,谁能说自己不行?谁又会说自己写的材料不行,我可是在这方面吃过亏的,为这,把老梁得罪了,就因为我说他侄子写的材料不行,把我一顿好骂,说我目中无人,到现在他的那个侄子小梁看见我都是绕着走,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所以啊,您老千万别让我出洋相了,您愿意培训两办秘书就培训两办秘书,千万别扯上我。”
段成说:“这事我倒是听说过,但不知道在你心灵中还留下阴影了。”
薛家良说:“阴影太大了,每当我好为人师、自以为是的时候,就想想咱们梁部长是怎么骂我的,您说您要我给秘书们讲课,不是给我找骂吗?我这个人天生就不会藏巧于拙、用晦而明,从来都是心里怎么想的,嘴里就怎么说出来,不然今天也不会对你们千辛万苦赶出来的这个报告说三道四了。”
“哈哈。”段成指着他打笑,说道:“难怪大家都说你的性格变了许多,原来是被骂出来的。”
“哦,大家有说我性格变了的?”薛家良问道。
“有啊,我听到了许多。”
“他们都是怎么说的?”
段成说:“他们说,你现在说话温和了,好听了,不那么尖酸刻薄了,变得老练、深沉了,甚至还会虚与委蛇、会逢迎、会拣别人爱听的话说了……”
“哈哈。”薛家良大笑,说道:“再不改变的话,我就成了过街老鼠了,唉,人啊,必须要成长、成熟,现在想想,那些骂过我的,才是我真正的贵人,我真应该好好感谢感谢他们。”
段成笑了,说道:“家良啊,你这张嘴啊,怎么说怎么有理。”
薛家良说:“看您说的,好像我是歪嘴和尚。”
段成又是一阵朗声大笑。笑过之后他说:“如果晚上没安排的话,咱们喝点,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薛家良想了想,说道:“您有事就直接说。”
“好,那坐下说。”
娄朝晖见他们有事说,就退了出去。
段成说:“今天晚上是卫生局的刘局长想跟你坐坐,几天前他就给我打电话,让我约你。”
“你跟他很熟?”薛家良问道。
段成解释说:“我们俩是老同学,属于关系不错,但没事很少联系的那种,都是不爱扎堆儿、不好热闹的人。”
薛家良想了想说:“昨天晚上他给我打电话了,是想征求我他们班子分工的事,我已经跟他表明我的立场和观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