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柳辉低估了孔思莹,她貌似诚恳的话其实并不诚恳,她是在“调戏”她,从她故意上扬的眉毛和毫不躲闪的目光中,她看出对她的不尊重,甚至还有点轻蔑。
所以柳辉不想拉长跟她谈话的时间,她知道,坐在她对面的这个女人,不光是向她来辞行,更多的是向她炫耀和示威,因为她对她的确有许多不公的地方,她越说她傻,就证明她不傻,她什么事情都清楚,只是故意掩盖什么,其实,她有意无意的抱怨,早就有鼻有眼地传到她的耳朵里了。
柳辉心里清楚,她后来的确不待见她,尤其是吴兴这件事发生后,她对她从不待见上升到了反感,恨不得一脚将她踢出宣传部,前些日子,她已经跟高书记说好,把她平调到旅游局任党组书记兼副局长,理由宣传部两个副部长都是正科级,有点不太正常,虽然孔思莹的这个正科待遇很大程度上有组织照顾的成分,但毕竟她也是正科,旅游局事不多,不在机关办公,她就是一周不上班影响也坏不到哪儿去。
高书记不置可否。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老汪厉害,一定是他听到了什么风声,才将孔思莹调走,抑或是老汪有什么私心?
无论怎么说还是孔思莹命好,傻人有傻命。汪晓军不在了,孔思莹却意外给汪家怀了个孩子,还是男孩,老汪甚至不惜下血本也要最后托她一把,如果没有老汪的努力,就凭孔思莹的工作能力和水平,她不可能得到一个被“照顾”的正科,更不可能达到县委领导的水平,她只适合做老汪家一个傻而又任其摆布的花瓶。
想到这里,柳辉嘴角挤出一丝不阴不阳的笑意,她说:“不记恨我更好,因为我没有照顾好烈士家属,辜负了老书记对我的嘱托,现在好了,你也要走上领导岗位了,希望你发挥出潜能,不负老领导们对你的关心和期望,做出更大的成绩。”
不知是因为私人成见还是什么原因,孔思莹觉得“烈士家属”这个词从柳辉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儿,好像是在讥讽嘲笑她没有任何本事,完全是仰仗这个称谓才有了今天的位置。
她反唇相讥,说道:“老领导们一直对我很关心,这事不假,对于你说‘做出更大的成绩’这话我很有信心,因为侯书记是个开明、心胸宽广的人,他既能包容小伙计的不足,还喜于看到手下干出成绩并加以欣赏且毫无妒忌心理,这个不用我说,你也应该了解他。”
柳辉的脸白了,紧接着又红了,孔思莹太无理了!她的话明摆着就是在抬高侯明的领导能力,贬低自己,暗讽她柳辉心胸狭窄容不下她。
想不到今天却被这个傻女人上了一课!她暗暗咬牙,不再跟她逞口舌之能,一个春风得意、忘乎所以的人,是什么话都能说出口的,到头来生气的是自己,对方不会有半点不快,因为此时她“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柳辉暗自一笑,站起身说道:“好吧,我祝你好运!”
孔思莹也站起来,她冲她伸出手,含笑说道:“谢谢柳部长的祝福,再见!”
在柳辉表情复杂的注视下,孔思莹走出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坐在办公桌后面,开始让自己平静下来,整理东西。
打开各个抽屉,她只取出自己的私人用品,装在一个纸箱里,环视了一下这个办公室,忽然对这个环境有了陌生的感觉。
她知道,不是她喜新厌旧,实在是她被边缘的时间太长,找不到归属感,而未来,她将在侯明手下做事,想想就踏实、安心。
她抱起纸箱就要走,想想又放下了,无论如何,她应该告诉老郑一声。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老郑的手机,老郑接通电话的那一刻说道:“我已经知道了,祝贺荣升!”
她笑了,调皮地说道:“师傅,如果你舍得离家撇业,今天平水县这个职位就轮不上我。”
“啊?哈哈,你就安慰我吧,我可没你这份资历,怎么计划的?什么时候走?”
“明天去报到。”
“好,等你回来给你祝贺!”
“有师傅这句话我就满足了,祝贺就不用了。”
老郑也不见外,说道:“好吧,你到那边后踏实了,我去看你和侯书记。”
“太好了,那就这样,去在平水等您。”
挂了老郑的电话,她实在想不出该跟谁告别了,就夹起纸箱,不声不响地走出办公室,悄悄下了楼。
当她回头望了一眼机关大门口的时候,想起刚报道那时的情景,那个时候,她感觉太阳都是为她升起的,如今,她带着一颗沧桑的心离开,虽然对未来她充满希望,但仍然有些感慨,这种离别时的心情,不知侯明走的时候是否也跟她一样的患得患失。
晚上,除去老孔,两家人坐在一起,汪振国看着孔思莹,端起一杯酒说道:“小孔啊,这第一杯酒先表示祝贺,我干了,你们女士随意。”
哪知,强强说道:“还有我呐!”
汪振国一听“哈哈”大笑,他摸着孙子的脑袋补充道:“对不起,爷爷忘了,我们家还有一位小男子汉,这样,你喝水,让她们女士随意,喝什么都行,来,干!”
几只内容不同的杯子碰在一起。
孔思莹赶忙起身给公爹满上酒。
稍后,老汪又端起第二杯酒,说道:“小孔啊,作为退下来的人,我只能用这最后一次力了,以后要全凭自己了,我除去当你的后盾,给你照顾好儿子,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