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明将管春山定位于家长,这是赵志华所没有过的时候。这说明,侯明比赵志华更聪明、更懂得进退。
薛家良很同情这位新县长。
为了可预期的经济收益和整个县的经济发展,侯明做出的让步,既艰难,又值得。
薛家良非常清楚,这种妥协让步虽是为了当地的经济发展,但客观上却违背了国家关于招商引资不得有过度优惠政策的规定。
在这个问题上,国家有两条高压线不能碰:一是不能以各种方式白送土地,即减免土地出让金;二是对于要在当地投资的企业,不能减、免或返税。但在实际施政中,尤其是像平水这样欠发达的地区,所有的招商引资项目在这两条上都有突破。
何况,管春山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其实,管春山这样做也是有情可原的。在基层,如果完全按照上级规定办事,恐怕什么事都办不成。
要办成一件事,特别是在招商引资跑项目、拉客户的过程中,有时需要打政策、法律的“擦边球”,甚至不得不走钢丝、打险牌,才能实现既定工作目标。
现在的问题显而易见,如果平水不给龙熙零价格土地,他肯定不来,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已经明确表示过了,有那么多的平原县市不去,干嘛来这里开山劈路?
所以,为了留住龙熙,为了未来的发展,尽管条件不平等,但也不得不答应。这也是侯明打算咽下这口气的原因所在。
但侯明不会甘心的,他沉吟了半刻,说:“我不会痛快地答应,得在基础设施建设上,再咬他一口。”
薛家良笑了,说道:“您先别急于下嘴,等他来了,把钱花在咱们这里后,再咬不迟,我们有的是土办法让他把吃到嘴里多余的肉吐出来。这就叫敞开门招商,关上门打狗。”
“哈哈哈。”
侯明一听,开心地大笑。
薛家良也笑了,说道:“还不是被他们逼的,写到合同里的是规则,写不到合同里的也是规则,只不过有明、暗之分。”
侯明指着薛家良,说道:“好,说得好!薛家良,以后打狗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给我狠狠地打,使劲打!”
薛家良说:“不算事。”
侯明意犹未尽,说:“没想到你还能出这样的损招儿?”
薛家良说:“这几年没干什么有意义的事,倒是参与了不少的招商工作,来的这些人说他们是尊贵的投资者,实际上就是狼,是吃肉不吐骨头的狼,哪儿给的肉多就往哪儿跑,有的时候地方真是割了jī_bā上供——自己疼死了菩萨还不高兴,这就给地方关门打狗埋下了隐患。”
侯明点着头,说:“有道理,其实,在吃饭的时候,第一眼看见龙熙和管春山他们俩进来,我就就有这样一种预感,这个项目,管春山实际上早就了然于胸了,我们唯一做的就是让这个普通的高尔夫球场,变成了山地高尔夫球场,我甚至在想,可能像工程发包这样的具体事项,管春山说不定都要插手。”
薛家良感觉侯明有明显悲哀的情绪,这种情绪,在赵志华的身上经常出现。他说:“您这样想是对的,这种情况在咱们老管身上百分之百要发生,如果不发生就是不是他了。”
薛家良很同情这些县长们,就像田教授说的那样,县委书记尽管是处级干部,级别不高,但位置却相当于皇帝,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力。
的确如此,除了对干部的任用外,县委书记还程度不同地掌握着整个县的实际财权和涉及金钱的各种工程项目。
虽然县长是掌管行政和财政的主官,但实际上,具体的钱怎么用,用在哪儿,还有具体工作怎么做,达到什么结果等等,最终的决定权完全掌握在县委书记手中。
薛家良说:“我说一句不该说的,在这个问题上,您还是不要较真的好,明明知道被人当猴耍,也要心甘情愿地被耍,毕竟,山地高尔夫,是打上了您的烙印,这一点,无论是龙熙还是管春山都是认可的,这对于咱们接下来要搞的旅游规划是大有益处的,不看别的,就凭这一点,您也该心平气和。”
侯明点点头,说:“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会心平气和的。”
下午上班后,管春山临时决定召开县委常委会,专题研究讨论跟龙熙集团合作的事。
这一点,又打侯明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没办法,他是县委书记,有权在任何时候召开常委会。
这样,身为县常委的副县长孙月恒也去开会去了。
会议进行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侯明有种被绑架的感觉,但他还是继管春山、汪金亮举手后,也举起了右手,同意龙熙所征山地零价格以及龙熙提出的其它条件。
他在举手的时候就在暗暗咬牙,想着薛家良说的那句话:敞开门招商,关上门打狗。
平水县满足了龙熙集团的一切要求,县常委会上,管春山提议:该项目有常务副县长汪金亮主抓,孙月恒协助。
言外之意,侯明和薛家良撤出这个项目。
侯明有些气愤,该怎么分工那是政府的事,管春山也欺人太甚了!
但考虑到自己目前还没有转正,头上还顶着一个代字,想到前两任县长的落选和赵志华的下场,侯明决定不跟他硬碰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前几任已经给他交了学费,他要吸取他们的教训,曲线救国。
所以,他也表态同意管春山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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