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战士的打趣,以后防刺服和夜视镜在根据地里,就按照中国人的习惯有了别名:乌龟衣服,夜猫子镜。
陈大将没有拦这个战士——其实他也有些纳闷:难道真的是要执行这样一举扭转乾坤的任务吗?
魏承恭笑笑,点点头:“实话说,要让人飞起来也不是不可以……”
下面的战士们立刻开了锅。
“不过,要让大家失望了,那些东西暂时还运不过来,所以常凯申也只好让他多逍遥几年了……”
这个战士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启了魏承恭——也许,真的能想办法活捉常凯申也说不定呢。比如在二渡赤水,兵临贵阳的时候,派遣这支特种部队隐蔽快行军,抢在孙度之前赶到贵阳,把那家伙一举拿下……
好吧,现在不是想这些没影儿的事儿的时候。“同志们,我知道大家都是全军精选出来的尖子,一对一对抗白党一个营不在话下……现在我想问问大家,有了这些东西。大家觉得,能对抗多少白匪军?”
“顾问同志,纠正你一下,我们特勤大队一对一要对抗的,不是白军一个营,而是一个团。”又有一个刺头兵(某种意义上,全队都是刺头兵^-^)说话了,一边说一边还扬起拳头:“您带来的这些东西确实很好用,不过用处比较单一,比如那个乌龟衣服就只有白刃战的时候才有用。夜猫子镜也只有在晚上用——如果那东西真像您说的那样好的话。”
这战士说话很有条理啊,这在半文盲居多的红军中(虽然根据地在教育上下了大力气,但毕竟底子太差,条件也太差,红军还远远说不上脱盲)可是非常少见的。陈大将立刻就注意到了,手一指:“你,起立,报名。”
魏承恭还以为陈大将要处罚他,正想要劝阻,就看那战士“刷”地一下站了起来:“中国工农红军军委直属特勤大队二中队二小队战士崔小二,向队长报到,请指示。”
“崔小二?”
陈大将点点头,把这个名字和番号记了下来——倒也好记,三个二么。
“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吗?”魏承恭好奇了:就算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二”有了奇怪的含义,也不应该叫“小二”这个名字啊。
“报告顾问同志。”崔小二敬礼:“我本来叫‘崔少二’。我生那年,我爹借了地主韩老三一百斤苞米给我妈坐月子,结果一百斤粮食扛到家里头,现少了二十斤。”
说到这里,崔小二哭了起来,抹了一把眼泪:“我爹去韩老三家讲理,结果韩老三他不承认不说,还放狗把我爹给咬了,我爹回来不久就了狗疯。我二叔气不过,转天把那条狗给打死了,结果韩老三逼着我二叔给他家的狗买棺材披麻戴孝出殡。我二叔不服,到县里打官司,县太爷偏着韩老三家,不单让我二叔披麻戴孝不说,还要把我家的六分地拿出来做狗坟地……”
他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又抹了把眼泪,擤了一把鼻涕,这才又接续道:“我二叔性子大,受不了这个气,跑了。韩老三就逼着我娘给他家的狗出殡,可怜我娘那个时候还在坐月子啊……为了让我记住这个事,我娘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后来叫着叫着,就叫成‘崔小二’了。”
魏承恭是个容易动感情的人,听到这些事,他拼命咬住下唇,这才没有哭出声来。
“等到后来红军打过来了,抄地主家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杆秤做了假。他那个秤砣是空心的。他在收租子的时候,把秤砣灌上铜砂,一百斤就要多出来二十斤;他往外借粮食的时候,把秤砣倒空了,一百斤就少了二十斤。这一进一出,就是四十斤的分量。邻居二大伯气得,当时就把那杆秤给撅了。”
场面一时有些静,只有崔少二低低的哭泣声。良久,陈大将缓缓走上前来,沉声道:“同志们,崔少二同志的遭遇,在我们这个队伍里,绝对不是个别的现象,我相信,这样的血泪史,我们这支部队里,人人都有。一条狗容易杀,一杆秤容易撅,一个地主也容易打倒;可是,杀了一条狗,地主可以再养十条,撅了一杆秤,地主可以再做十杆,打倒一个地主,全中国还有千千万万这样的地主。他们还是会继续欺压我们劳苦大众,这样的事情,还是会不断上演。”
停顿了一下,陈大将高声道:“所以,想要让我们的子孙后代都不再过这样的生活,不再有‘崔少二’这样的名字,我们就必须把整个地主阶级都打倒。这很难,非常难,地主们不单有钱、有权,还有枪,有帝国主义的支持。同志们,告诉我,你们有信心打倒所有的地主,推翻旧中国,打倒旧世界吗?”
“有!!!”震天动地的齐声大吼。
“为什么有信心?”陈大将又问道。
这个问题,就没几个战士能答出来了。
而陈大将也没有指望战士们能答上来,他自己给出了答案:“没错,我们有信心。地主们有钱有权有枪,还有帝国主义的支持——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现在很困难的原因——但是,我们必将获得最后的胜利,因为,我们有地主们没有的东西,我们有全国老百姓的支持,我们有全天下劳苦大众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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