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样的硬汉,一旦遇到儿女情长,便会英雄气短,姚季宗看着龙婉娟离去的背影,有些失神。
想当年无牵无挂,笑傲山林,何等潇洒自由。有了康兰欣,之后再有了姚梦欣,日子虽然有了牵挂,没有之前那种挥洒自如,但似乎生活有了彩头,便也有了奔头,日子比光棍一条的笑傲山林多出许多滋味。两相比较,姚季宗并不后悔娶了康兰欣。康兰欣生产姚梦兰而难产早逝,虽然留下伤痛,但姚梦兰的存在,让姚季宗有了思念康兰欣的药引子,姚季宗很享受这种相思的孤独和寂寞。
睹物思人,或许不贴切,因为姚梦兰不是物,但姚梦兰长大了,也会像姚梦欣那样离开自己。想到这里,一阵空虚失落感袭上姚季宗心头,正如心中的康兰欣渐渐从心底远去,有种不舍,有种无奈。
姚季宗不知道自己是一种什么心理,自从在南河`无`错``..城里,几个陀罗山弟兄点破龙婉娟的事情,龙婉娟竟然时常走进自己的梦里,似乎还有康兰欣的怂恿。这一点,姚季宗很不明白。似乎一旦龙婉娟的影子出现,康兰欣的影子便会逐渐稀释,直到寻觅不着,这让姚季宗很彷徨,坚守正在一点点动摇,姚季宗很不情愿。
当年,龙婉娟虽然比康兰欣小两三岁,但也是个邻家有女初长成的婷婷玉立的十六七岁的少女。转眼间,也快四十了吧,自己大龙婉娟九岁,嗯,婉娟应该满了三十八岁,自己也不算老牛吃嫩草,姚季宗摇摇头,想把这种想法甩出脑子去。
康兰欣的早逝是加在姚季宗心头上的一种折磨。
姚梦欣也好。姚梦兰也好,龙婉娟也好,似乎都不因为姚季宗的愿望而有所改变。龙婉娟本身是陀螺寨的一员,加上康兰欣的缘故,姚季宗爱屋及乌,对龙婉娟先有山寨兄妹之情,后有亲情,再生男女之情,既不想对不起康兰欣母女,又不想让龙婉娟继续蹉跎岁月。老来无所依靠。
姚梦欣这段时间回来过几次,姚季宗没有什么好指责女儿的,只有尽力暗中支援。人生在世,各有命运,无论是谁,无论处在哪个朝代,处在什么位置,都得给自己挣命。
姚梦兰的亲事在姚季宗看来是最合适的了,但不知道以姚梦兰的脾性会折腾出个什么结局来。
姚季宗不由多出一份造化弄人的感觉。
晚餐如期开始。甚或比平时早上那么一点点。
龙婉娟平时不参加姚季宗的家宴,一则男女有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二来尊卑有别,姚季宗既是大哥也是家主。至少龙婉娟把自己放在康兰欣的丫鬟位置上,即便和康兰欣义结金兰,龙婉娟还是给自己这个定位,除非姚季宗放口。接纳她。
但今晚的家宴不同,是江信北拜见姚家长辈,龙婉娟作为陀螺山寨的代表又是康兰欣的结义姐妹。当得起和姚季宗同席。
同席的还有两人,一个是姚家庄管家米继,一个是负责护院的曾和平,他曾经跟姚季宗到赵元茂家,江信北见过一面。这俩人都是原陀螺山在弟兄,解散陀螺寨,用陀螺寨的资金购买下产业,产业有他们的一份。米继和曾和平当年在陀螺山仅仅是小头目,虽然解散陀螺寨后,姚季宗将大家的关系定位在兄弟上,但这与姚季宗赵元茂冷锋有质的差别,却又与一般大户人家的管家护院不同,不是纯粹的家奴。考虑到生活方便问题,两人在村里另置房产,安置家眷,如果遭遇危急,那就避入姚家。…
这种关系犹如一个公司,姚季宗董事长,大权在握,米继是总经理,曾和平担任保安部长,俩人在公司里持有一定比例。
一套礼节进行下来,江信北新姑爷的位置把握得很准,对四长辈询问训导,谦和低调不失尊敬,又不显得唯唯诺诺,还能在回应中,哄得四位长辈酒都多和几口。
在这个场合,姚梦兰充当服务生是理所当然的。姚梦兰觉得这冤家应对倒是熟溜,妥帖,完全不同于占自己便宜的那种不实感,严重怀疑这冤家的品性是不是两面三刀。不过,米继曾和平对江信北言笑默许,龙婉娟不时地朝自己颔首微笑,姚梦兰心里还是泛起小小的虚荣感,江信北没有给自己在长辈面前丢丑。
姚季宗对江信北的事情特意进行跟踪,对江信北了解最为全面,这个场合,也算是对江信北的另一种观察,很满意,不觉更加坚定了这门亲事没有错的想法。
龙婉娟对江信北的了解与关注姚梦兰的关系相关,知道江信北读过几年私塾。从江信北的应答中,龙婉娟看到江信北谦和当中又极有主见,以书香门第的观念来看,江信北也算是个谦谦君子,但骨子里那般味道倒是和姚梦兰外公相像,或许正是姚梦兰的克星。朝好的方面想,这正是姚梦兰的依靠,从坏的方面想,以姚梦兰的脾性,也难说会针尖对麦芒。龙婉娟倾向于前者,女人再怎么有主见,嫁人后,也只会把这个主见用在理家持家上。姚梦兰她娘康兰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当年,康兰欣在家做小姐,发起脾气来,康家老爷也得退让三分,但嫁给姚季宗后,有时候,温柔得不像话。看着姚梦兰很乖巧地给众人添酒盛饭,龙婉娟不时对姚梦兰报以微笑。
酒过三巡,姚梦兰给众人盛来饭,一桌子人边喝酒边吃饭。在饭菜的中和下,酒兴大减。在这个时候,酒的作用,多是作为话头引子,或者也是借以掩盖思考话头,调和气氛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