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满门抄斩虽起了杀鸡儆猴的作用,但到底百口人命,不是个小数目。”
“老四,你这是在责怪朕滥杀无辜了?”老皇帝从亓灏为顾念时求情的话里又听到了其他意思,老眼定定的望着他:“朕可以放过顾念时,但是顾家的家仆,朕却不能放。”
“顾淮屡次欺上罔下,撒谎成性,还把这绿帽子戴在了朕的头上!”
“朕这次要是不好好的借着顾淮下刀,那么往后还有更多的人效仿他这种不忠不义之行!”
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老皇帝闷声道:“朕为顾家留下了一脉,已经实属仁至义尽了,你莫要再谈其他了。”
其实,亓灏也不是一定要老皇帝松口放过顾家的其他人,他的主要目标是顾念时。
顾念时与顾瑾璃的关系亲密,至于其他人他也就是随口一问。
老皇帝能放就放,不放也无所谓。
那些人是无辜,但是历朝历代,满门抄斩的门户那么多,要怪也只能怪命不好,选择的主家不好。
亓灏不是圣人,他见惯了这样的事情。
难得的善心一问,也只因为顾瑾璃在顾家待了四年而已。
若是旁人,依着亓灏冷心冷面的性子,才懒得去多问一句。
亓灏点点头,倒是没再坚持,“父皇说的是,是儿臣考虑不周了。”
老皇帝现在心里窝着一团火,亓灏要是像以前那样跟他顶着干,免不了又会气得老皇帝急火攻心,所以偶尔的装模作样的妥协一次,也不丢面子。
见亓灏罕见的乖顺,老皇帝的面色好看了许多,他往后靠在软垫上,对贾公公吩咐道:“小贾,派人将顾念时提出来。”
“告诉他,此事罪在顾淮和德妃,与他无关。”
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顾成恩,你对外宣告出去,他拉帮结派,笼络朝臣为罪一,他并非顾淮的嫡子却与顾淮联合欺君,为罪二。”
“朕杀他,也是杀得理由正当!”
不得不说,老皇帝现在的脑子很是清醒,考虑的很是周全。
不管顾成恩想以什么样子的理由脱罪,他都是难逃一死。
而且,老皇帝也为顾念时得到赦免而留了台阶,避免了他受到流言蜚语的攻击。
比如说,如果顾成恩拿着他是顾大夫人与郭明义私生子的身份来说事,承认他不是顾家的人,那么老皇帝便可以以欺君为罪名来处置他。
如果说,有人质疑顾念时也因是顾淮的儿子该斩却保全了一命的话,那老皇帝便是以结党营私的罪名来处置顾成恩的。
反正,顾念时被放的合情合理,老皇帝达成了目的,收买了人心,一举两得!
“是。”贾公公应了声,刚想走,老皇帝又唤住了他:“等会。”
贾公公停下步子,看着老皇帝,等着他的后话。
老皇帝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了几分:“玫妃她今个状态好些了没有?”
贾公公道:“魏太医说玫妃还得在床上躺两日,好生的养着。”
老皇帝“嗯”了声,摆手道:“你告诉她,朕改日去看她,让她放宽心养身子。”
贾公公点头,退了出去。
亓灏瞧着老皇帝对玫妃似乎是动了真心,但随即又立即打消了这个可笑的想法。
帝王的爱,哪里有什么长久的?
老皇帝从小就教育亓灏男人心中应该要有宏图霸业,而不是将心思放在男女之情上。
女人是什么?女人就是男人生活的调剂品,万万不能投入真心。
老皇帝这样冷酷无情的人,当年都可以碍于方家任由皇后残害了那么多后宫嫔妃和皇嗣,怎可能还会对谁有什么真心呢?
看着现在他对玫妃贴心体贴,在意看重的,兴许也只是因为床第之事和玫妃为他掉了一个孩子罢了。
心中冷笑一声,亓灏站起身来,沉声道:“父皇,若没事的话,儿臣就先回去了。”
见老皇帝没话,他便出了寝殿。
午时三刻,顾家被满门抄斩的消息传遍了京城的每条大街小巷。
顾淮与德妃有私情,宣王不是皇嗣的事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离着午时三刻还有一个时辰,可菜市口附近的一条街上就挤满了人。
此时的芙蕖院里,顾瑾璃静坐在床前,手里拿着书,可她的视线却飘忽不定,一看就在走神。
爱月对顾家虽然没什么感情,但是在听说顾家要被满门抄斩后,也不由得吓了一跳。
她抱着小黑,来来回回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爱月想跟顾瑾璃说些什么,可顾瑾璃现在在她的心里仍旧是“失忆”状态,再说顾瑾璃上次刚警告过自己和荷香,不要再提顾家,顾瑾璃现在是“林笙”,与顾家没有丁点关系。
;所以,爱月想起府中那几个曾与她关系不错的小丫鬟,曾对她和蔼可亲的老嬷嬷,心里难受的不得了。
荷香知道爱月的心思,便低声道:“你若心里不痛快,就出去透透气。”
“主子在看书,你来回晃悠的,打扰了主子。”
“荷香,我……”爱月看了一眼顾瑾璃,咬着唇垂头丧气的出了屋子。
顾瑾璃眸光微动,转头看向荷香,声音轻飘飘的:“荷香,你也在为顾家难过吗?”
在她决定曝光宣王身份的那一刻,就料到了顾家会面临这样的一个结局。
若她的记忆没恢复,心里倒是不会有什么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