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道的树林里,一位盛装的少年没骨头似地倚在一棵树干旁。
懒散的墨发被一根金丝带随意地束着,斑驳的树影飘落下来,笼罩在他的头上,看不清阴影下的容颜。
点点光圈中,那身张烈如焰的红衣就像一面燃烧的旗帜,银丝绣成的云纹错落有致地盛开,说不出的尊贵里又带了一层浓浓的孤寂。
树后,一匹银白色的骏马如主人一样百无聊赖地甩着尾巴,通体的毛色光亮柔顺,一眼瞧去便知是千金难求的良驹。
那红衣少年却不甚爱惜地有一下没一下踢着马腿,手里的马鞭扬起又落下,在茂盛的山林弥漫着一种低迷且不耐烦的情绪。
不多时,另一名蓝衫少年牵着一匹棕色马匹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木色的发带拘谨地梳在脑后,背影拖了一地的疲惫。
见他过来,红衣少年抬头,耀目的神采宛若破晓之光,瞬间腾升出锦绣山河的壮丽,十八九岁的青葱扬洒出最激情澎湃的一片疆土,俊美得诱人争抢。
“找到路了没?”
“还没有。”蓝衫少年闷声道。
红衣少年闻言顿时大怒,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烁如夜空最灿烂的星辰,蕴射出淡淡的紫光:“沈熙之,三个月了!”
精致不似真人的五官冷硬得让人不敢逼视,红衣少年执着马鞭的手指头高高竖起,带咬牙切齿的口吻,道:“三个月了!你都没有将孤带回你们周国的京城!”
被唤作沈熙之的蓝衫少年羞愧地抖开衣服上的灰尘,同样年纪的脸上饱含着文人的清修,不经意就流露出如春月般的气质:“这不是好多年没回家了吗……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路也在所难免……也许……可能……穿过这片林子就能看到出路了……”
一时?
红衣少年斜着眼睛瞪他,不知该不该抽他一鞭子来表达内心的愤怒与憋屈。
三个月带着他东撞西撞,骑着天下最快的宝马,居然连一个京城的门都摸不到,早知道他与自己一样辨不清方向,他又何必跟着他:“废话!再找不到出路,孤就让你啃了这片树林!”
沈熙之脖子吓得一缩,知道少年说的不是气话。领教过这位爷的乖张霸道,要不是快到京城,不宜惹出闹动,估计他早就出手毁了这片山林。
之前很多次迷路的时候,就是这么铲出道路来的,万幸他们在地方官府追责前就先跑了。
沈熙之挠挠头:“殿--少爷,您要不要也去找找?您一向足智多谋,聪明绝伦,也许一下子就能找到出路了。”
“滚!”红衣少年不买夸。
沈熙之闻言不敢惹地赶紧拖着自己的马继续绕圈圈。
“笨死了!”红衣少年嫌弃地看着他的背影,咒骂道。
银白色的宝驹哼哧哼哧了两声,似在附和他的话。
红衣少年狠狠剜了它一眼,懒洋洋地站直了身体,一拽缰绳,往另一道方向而去:“不是说能识途的吗?人蠢马也蠢!如果还找不到路,就把你烤了吃!”
……
慕容瑾的现身令刺客如饮鸡血般前赴后继地奔上,大有不得手不罢休的气势。
死亡的人数剧增。
林轻风拼力护着慕容瑾,不让帝王受伤。
那些刺客甚是精明,见宸王与随从一直牢守着车厢,立即猜出里面还有谁,分了一些人专去围攻。
杨傲被五名刺客缠住,双手难敌数拳,在利剑不断地袭击中,渐渐落了下风。缠斗中,一柄长剑向他脖子抹去。
慕容珏分神去救他的瞬间,刺客已经迅速包围住了车厢。
沈沉瑜被突然伸进来的手惊得差点魂飞破散,然而那些人的手在触碰到她之前,连同整条胳膊断落在了她的脚下。
“啊~”
沈沉瑜惊惧地缩退到几桌后面,再镇定也难改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车厢内瞬间弥散出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沈沉瑜压制住呕吐的yù_wàng,颤抖着拔了根发上的簪子握在了手中。
魂尚未定,一抹月色的身影钻进了车厢。
沈沉瑜下意识地刺了过去。
“是我。”来人迅速抓住了她的手。
沈沉瑜定眼一瞧,慕容珏那张温润的脸放大在眼前,她的手被他紧紧地握着,异样的温度从掌心中渗出。
“臣弟失礼了。”慕容珏抱歉地松了手。
沈沉瑜有点发愣,那些刺客欲伸手来抓她的时候,她吓得心跳险些停了。
可此刻她的心跳仍旧没有平稳,方才她悄悄掀开侧帘看了一眼,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她未上过战场,可刺客却似早有战术,一波又一波地从天而降,分批进行袭击,杀累了就退换成弩箭,竟无法估算共有多少人。
她想细瞧,又有箭射过来,差点穿过她的眼睛,吓得她不敢再掀侧帘。
沈沉瑜心里乱糟糟的,为慕容瑾的以身犯险捏了把汗。
“皇上小心——”
正担忧着,林轻风的惊呼声乍然响起。
沈沉瑜双手慌不择路地反攀住了慕容珏的胳膊,在后者微怔的瞬间,急切道:“怎么了?怎么了?快带我出去。”
慕容珏闻言面上闪过一丝犹豫,方想拒绝,脸色却突然一变。车厢出入的前帘不知何时竟着起了火。
这是改用火攻了。
铁不怕射也不怕刺,却不能受火炙烤。慕容珏不敢再犹豫地抱起她从车厢飞身而出。
男人的怀抱厚实温暖,飞起的时候有发丝拂过面颊,起了微微的瘙痒。沈沉瑜却顾不得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