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人们每当在做一件危险的事情前,往往都会习惯性地先衡量出它的价值,是否能从中获取等同的利益,才会决定是否去做。

皇宫里的子弟尤甚。

每次的受苦、受伤,也许就是精心布设出的一个局。

数不清的,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兄弟阋墙的明枪暗箭下躲过了多少次灾难。

可当刺客明晃晃的刀剑刺向那个女子时,他却毫不犹豫地代替她迎了上去,决绝果断的反应,令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是不惜命,也不是不痛,他是血肉之躯,尖锐的兵器刺穿胸膛的感觉不是只有冰冷那么简单。

然而,面对那张充满震惊的脸,他就情不自禁地抑制住撕裂的痛楚,稳稳地站在原地,脊背挺直,装作伤口毫不严重的样子。

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地坚韧,那么地平静淡然、处变不惊。之所以会强装无碍,多是怕她紧张,更怕她被吓坏。

她在他的印象里一直都是娇气且胆小的。

从前跪一下,就怕伤了膝盖,连多走几步路,也觉得脚受了很大的累。

不管走到哪里,身旁都跟着一两个婢女,或者一两个兄长,随时准备着担负起她的娇气,搀扶或背载。

若是让她知道了那一剑其实伤了他肺脏,他怕她会吓得不知所措。

这个世界有多少无缘无故的爱?

十岁之前的记忆大多模糊了,最深刻的是那年皇祖母的寿辰,他在一众年幼娇小的女孩子里,第一次见到她。

才五岁的年纪,一身海棠红的衣裳,双平髻上每一边都别着振翅欲飞的玉蝴蝶,在容貌还未长全的孩童里,特别的显眼夺目。

然而吸引他的并不是她那张粉雕玉琢的脸。

在父皇荒废朝政,贪图享乐的日子里,皇祖母展露给所有朝臣皇嗣的印象一直都是强势迫人的,即使想在寿辰上表现出难得的亲和,多年浸淫出的威望与气势仍吓住了不少被问话的女孩子。

那时他还不知沈夫人与父皇之前有过的羁绊,只看见皇祖母冷落了她好久,最后才漫不经心地点了她上前。

方才在孩群中,她表面规规矩矩的,眼睛却在左顾右盼,滴溜溜转个不停。等一下子被点名,立即又重新摆出一副世家淑女的模样,慢吞吞地上前几步,很得体地跪在了皇祖母的面前。

“你就是沈家的女儿?”皇祖母的声音又冷又硬。

不少人等着她被吓住,他还听到有几个皇兄悄悄打赌她什么时候会哭。却见,她丝毫不畏惧地抬起了头,那双亮若琉璃的眼睛含笑地看向皇祖母,脆生生地道:“民女沈相之女沈沉瑜,拜见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一时间她的大胆深入人心,原本想看戏的人纷纷夸赞起她的口齿伶俐来。

皇祖母意外地看了她好几眼,冷硬的态度有所松软,还随口赏了不少好东西给她。

打赌的几个皇兄的眼珠子惊得都差点掉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神不知是失望还是其他,他无意中瞥见了,心中竟升起了一丝不悦。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懵懵懂懂的年岁,她在他心里埋下了特殊的种子。

父皇和皇祖母都曾夸过他是所有皇子中最稳重知礼的一个,可那天拜完寿,他却鬼使神差地跟上了她和白氏的身影。

他以为她是大胆的。

熟知才一离人群,她便抱住了白氏的腿,嘴一撇,前一刻含笑的眼睛居然掉了几滴泪出来。

“呜呜……太后娘娘好凶,好吓人!”他错愕地听着她哭道。

白氏好气又好笑地拉住她的手,问:“那你刚才为何那般镇定?娘还以为你一点都不怕。”

她扬起短小的胳膊,抱着白氏不撒开:“怕!可是再怕也不能丢了爹娘的脸面,娘你都不知道我的腿跪着有多疼,可能都跪坏了,娘快给我揉揉,揉揉嘛……”

他这才知道她私下里是一个多么胆小又娇气的小姑娘。

他不自觉地迈开腿,想装作与她们母女偶遇的样子,走到一半却被人拦了下来。

他回头,便见到一向最默默无闻的六皇兄慕容瑾捧着一只礼盒,很是局促地看着他道:“七弟,今日是皇祖母大寿,皇祖母素来不喜我出现在她面前,烦请你替我将这寿礼送给她老人家可好?”

他的目光既期待又诚恳,他便点头应下:“好。”

等再想追赶她们母女的脚步,却发现视线内已经空无一人。

十岁的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怅然若失。

翌年的三月,皇祖母突然暴毙。他的母妃不知为何突然惹了父皇不快,他又因为一件小事被四皇兄陷害,便被父皇罚去皇陵替皇祖母守三年孝。

十四岁,他从皇陵回京,路过南山时,有一群人在踏青。只一眼,他便见到了九岁的她。

还是一身的海棠红,眉眼长开了许多,个子也变高了,伸出胳膊却仍是五岁时的纤细。

“哥哥,我的腿好酸啊!你背我好不好?”

她嘟着嘴冲沈家的二少爷轻声叫嚷,却不知撒娇的模样惹了多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骑在马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才发现三年了,她的样子一直刻在他的脑海深处,竟然从未忘却过半分。

杨傲疑惑他停步不前,催促道:“主子,您在看什么?皇上正在宫里等着您回去呢!”

他暗笑自己看一个小姑娘竟看得出神,收了收缰绳,准备回宫时却听她又嚷着要吃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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