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乐丝很强大。在注射了血清研究所产生的副产品之后,异化成可以涉及末日幻境宏观层面的“骇客桃乐丝”,从这一点来说,就算是特殊实验体“高川”也没有达到这种特异性。但是,从本质上来说,无论她如何特殊,仍旧是一个末日症候群患者。是“病毒”的感染受体,无论在病院现实还是在末日幻境中,她仍旧没有“跳出剧本”的征兆,也许。在她看来,自己已经蓄谋已久,时机已经成熟,但在我看来,这不过是她的错觉而已。
依循错觉而做的事情,也许可以在一时得到满足自己期待的结果,但一定不可能抵达最终正确的结果。
我感受着体内“江”的动静,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特殊的地方,这种一如既往的“稳定”,或许正是从侧面验证了我的想法。
桃乐丝危险了!
我一点都不怪她对我做的一切,乃至于将我视为叛徒,布置了种种陷阱。
现在,我想的事情只有一个:我要救下她!
我的处境有些矛盾,我所爱的人彼此成为了敌人,我讨厌这样的“剧本”,但是,当它发生的时候,我也只能竭尽全力去阻止我所能想象的最坏的结果!而且——
“她们是敌人”和“我要同时保护她们”,其实一点都不矛盾,不是吗?
我竭尽全力扭动身体,我仿佛可以听到骨骼和内脏不堪负荷的呻吟,我用意志对抗着所有的痛苦和虚弱。如果……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精神第一性,物质第二性的世界,那么,这个普通的身躯再怎样糟糕都没关系,精神意志,可以成为驱动行为的最初也最终的燃料。
“再燃烧得猛烈一些!”我用力地想着,想象着自己的脑浆迸裂,身体粉碎,如果这样可以压榨出超越这个残躯的力量。
我靠在墙壁上的身体,似乎动了一下,上半身的力量,就像是虚幻般,有了那么一点点,然后,我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可是,我能伸出手了。
我伸出手去,在她高举起刀状临界兵器的时候,抓住了桃乐丝的脚踝。她只是停顿了那么一瞬间,可是,就是这么一瞬间,也是我所期望的。
“江!”我高呼其名。
仿佛要将生命的最有一点能量都榨取出来般,用力拉了一下桃乐丝的脚踝。
“快逃……”这是对桃乐丝说的。
然后,巨大的阴影漫过了我的视野,从天空沉甸甸地坠下。我挣扎着,在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视野中,桃乐丝的熊布偶已经跳上半空,身体陡然解体。这是桃乐丝在控制吗?我不清楚,但是,桃乐丝的身体失去平衡的时候,她并非朝血色的人形挥刀,而是朝天空挥动了刀状临界兵器。
空气产生涟漪,波动让空间扭曲,强烈的震动一下子就从可以感受到的范围,跳进了无法感受的范围,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切都在崩解的景象。上空紊乱成一团,而从天而降的布偶熊顿时解体,可这并非结束。一如桃乐丝的力量特征,那粘稠而黑色的物质,宛如布偶熊的体液般洒落,看似布偶熊受到了重创,但我十分清楚,那才是布偶熊的“正体”。
然而,这些粘稠而黑色的物质,还没有落到地上,就已经变成了浓稠的深红色。
桃乐丝的力量,被“江”感染了。
是的,我一点都不惊讶,因为,在我的理解中,“江”就是拥有“病毒”特性的存在。桃乐丝是末日症候群患者,无法摆脱“病毒”的感染,如果她没有对“病毒”的足够准备,那么,面对“江”的感染,她同样不堪一击。
桃乐丝露出惊讶的表情,她的动作定格了,就像是身体还在这里,可是灵魂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被我抓住的,不过只是一个空壳。我猜想。她说不定是“离线”了,她真正要应付的战场,根本就不在这里,而在于另一个层面。这一次战斗的关键。不是在末日幻境中以“战斗场景”的方式体现出来的。而是从更宏观的角度,才能观测到的战争。
我可以想象。但却无法观测到,因为,我此时的视角,完全被局限在一个表面化的末日幻境中。
浓稠的深红色液体。好似雨水沿着玻璃向下滑一般,时快时慢地向我和桃乐丝淌来,似乎被巨大的摩擦力拖着,但是向下的势头,却让人感受不到中止的可能。最终,第一滴落在我们的脚边,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更快了,落在我的身上,我只有被液体打湿的感觉,但是。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深红色的液滴落在桃乐丝的肩膀上,一下子,就将那一块的肌肤深深浸染了下去。
那并非是衣料或肌肤表面被深红色覆盖那么简单,浓稠液体的蠕动和扩散,让人深深感到其侵略性,就像是要一鼓作气钻进桃乐丝的肌肉、骨骼、神经乃至于她的灵魂之中。那一块被染成红色的部位,只让人觉得,恐怕连“细胞核”都被侵蚀了。
淅淅沥沥的深红色液体低落,就如同雨天过后,沿着房檐滴滴答答的雨水。桃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