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球总部基地最深处,一间只有少数高层干部才知道的密室中,常怀恩从没有人类抵达过的集体潜意识深度上浮。他的身体被拘束在维生舱中,警报器正在鸣叫,因为,他的身体组织细胞正在发生有史以来,谁都没有见过的异化。他已经变得不像是人了,更像是一滩胶泥,一种不溶解于营养液的粘稠液体,堪堪维持人形,五官中失去了耳朵和嘴巴,眼睛大睁着,却好无焦距,因为,他的意识还没有回到自己的脑袋中。没有人明白,他进行“意识深潜”的时候,意识究竟是离开了这具身体,抵达了意识行走者也很少有人知道的地方,亦或者,仅仅是在假死状态,通过“无线”的方式,连接着那个在心理学中称为“集体潜意识”的地方。
意识的事情,是人类科学和理解范畴的禁区,即便是拥有在意识中行走的“神秘”,也不足以让人们避开个体生物学限制的干扰,以最本质最基础的方式,去认知“意识”到底是什么。
意识,总是无法割裂和“灵魂”这个词汇的关系,无法理解“意识”,便无法理解“灵魂”。一直在监视常怀恩个人状态的走火、猫女、梅恩先知、近江和桃乐丝等人,也同样如此。常怀恩作为现今网络球中公认最强的意识行走者,他已经超越了他的导师,那位曾经在神秘圈内打下赫赫威名,被圈内人士默认为“最强”的意识行走者,并且,在网络球的后续计划中,接替了这位老师的职务。他如今的状态,和他的工作。有着必然的联系——行走于人类集体潜意识深处,那曾经被对其概念有所认知者,模糊而主观地形容为“一片海洋”的地方,无论会遭遇何种可怕的危险,都是可以理解的,其后果。却是难以想象的。
换句话来说,如果自身所发生了任何异常而危险的变化,都可以镇定地认为“这并不奇怪”。
所以,常怀恩此时的变化,虽然在网络球的资料库中前所未有,但却不会让走火他们过于震惊。因为,对于任何可怕的变化来说,再也没有比“什么都可能发生”更为可怕了。或许,这里有一个人。或者说,一个非人,可以稍稍明白,常怀恩此时发生的变化到底是什么,而又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变化,可是,她沉默着。
桃乐丝沉默着,她所知道的一切。对于当前的情况没有任何帮助,而且。因为那一切,基于这个世界的角度去观测,是何等不可思议,不可解释,也毫无希望,因此。说出来也无济于事。她身边的人,拥有着最坚定,也最**自主的内心,没有人会去思考“不可解”的问题,同时又不会承认这个世界上。存在“不可解”的问题。“桃乐丝的角度所得到的答案和认知,只是桃乐丝的”类似这样的想法,就是他们自我存在的根基。所以,桃乐丝所说的一切,都不会成为他们进行判断和行动的基准。
对于此时此刻,站在这个地方,立身于这个位置的这些人,最接近,也最关切的“现实”,就是常怀恩。
“他已经连续下潜了一个星期!这个蠢货!”猫女担忧又愤怒地盯着维生舱中的人形。
她和常怀恩共事已经很久了,老朋友,老交情,这些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两人之间的感情,那并非是爱情,却比爱情更加炙热,不是亲情,却比亲情更加粘稠。她知道的,常怀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网络球,更甚者,是为了这个世界,这个男人的思维和行动方式,带着多么浓郁的他的导师的痕迹。
她也知道,导师的牺牲,世界性的灾难,都在那一刻,给这个接过重担的男人带来了怎样的压力,而这种压力,更是激发了他的献身感性。这种事情,不仅仅她知道,走火等高层人员也都清楚,所以,大家都一致限制他太过投入这份工作——从世界的角度来说,乃至于,从网络球这个组织之所以成立的使命来说,都是十分自私的,可是,他们仍旧执意如此,并用“未来还很长,不争一时”的道理去劝说这位可敬的同事和挚友。
然而,他们却也十分清楚,整个世界的局势都在风雨飘摇中,梅恩先知已经很少可以做出“有络球所知道的先知,所做出的预言,都一次坏过一次。网络球一直都没有对“拯救世界”失去希望,可是,没有利好的消息,却仍旧是一个无比沉重的负担。所以,当他们发现常怀恩已经一个星期都在“下潜”,没有休息的迹象时,每个人都很震惊,乃至于看到他如今的模样之凄惨时,怀着何等的悲伤和愤怒,但却没有任何“无法理解”的情绪在其中。
正因为理解常怀恩这个人,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而自己却又无法去改变这一切,才会让这些心志坚定的人,心中充满了悲伤和愤怒。这些情绪,看似针对常怀恩的“不爱护自己”,实质却是在控诉自己的无能。
猫女心中的火焰,几乎要烧入她的眼眸中。可是,面对此时此景,却完全没有任何渠道发泄出来。
“我们不能失去他。他是我们的朋友,而且,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也最强的意识行走者,是早已经被预定的中继器主人。”走火缓缓说:“近江,桃乐丝,你们是组织里最强的技术人员,有办法阻止……不,哪怕是有效地利用他此时的状态,保证他还能活下去,哪怕不再是人类也没关系——”
“走火!”猫女压低声音叫起来。可是,当她的目光和走火接触一阵后,却彻底败下阵来。基于人类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