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岩石从上方坠落。

祭坛开始瓦解了,而我只是静静看这颓废壮烈的一幕。我知道此刻有多么危险,可是身体好似被震撼了,连举手抬足都做不到。

更多的光线被抛出,如同马蜂一样向我袭来。我被身边的富江扑倒,光线在我俩周遭割出一道道槽口。富江有力的臂膀抱住我,我们的身体正在下沉。在彻底融入地底之前,在视野彻底变成一片黑暗之前,我看得一清二楚。

螺旋之光瓦解了。

黑暗中,有一股力量追逐着我们。大地好似变成一块柔软的面团,被一只无形的巨手肆意揉捏,而我们就藏身其中。

我告诉自己要坚持下去,可是意识好似飞走的萤火虫般涣散,随即彻底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

似乎有谁在呼唤我。

阿川,阿川,阿川……

眼皮沉重,四肢无力,在睁开眼睛之前,感觉自己被一种轻柔的冰凉包裹着,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托这道冰凉的触觉之福,我的身体似乎又恢复了气力。我勉力睁开眼睛,朦胧的视野中,一个短的人影在摇晃。

“你终于醒了,阿川。”声音好似雷声一样在耳中轰鸣,震得我的脑袋快变成了浆糊。

我难受地晃晃头,脸偏向一侧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浸入鼻孔中。啊,是水,我正漂浮在水面上,沿着河岸顺流直下。

水流声、虫鸣声以及涛涛的林声开始清亮起来,山野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雾气里。光是沉暗的,天空的繁星已经渐稀,只剩下数颗拱卫着苍白的半月。下一刻,暗淡的夜色骤然变得稀薄,就好似走上台阶一般,又好似墨色被流水冲刷一般,一层层地亮起来。

并不感到刺眼,如同丝绸一样柔软温暖的光明撕破了雾气。飘过一处水弯,远方静静矗立的层峦叠嶂之间,一轮橘红色的光从山坳升起。

我感受到那光的温暖,它伴随清风拂过我的脸侧,一直向后飘去。它所过处,波光粼粼,山林顿时焕生机,隐藏在寂静山林中的声音如同奏鸣曲般响起。

我这才感到自我的存在,就像刚从一场奇形怪状的噩梦中苏醒,贪婪地呼吸着清爽的空气。

我扭头看向另一边,女人那张坚毅的脸近在咫尺,在淡金色的光辉中变得柔和,就连那道从额头穿过右眼的伤痕也不再狰狞。这并不是富江原来的身体,但在那唯一睁开的左眼中,我看到了富江的灵魂,她就寄宿在这个新的躯体中。

“阿江……”我呼唤她的名字。

“是我,阿川,我们活下来了。”富江从身后揽着我的肩膀,不让我沉下去。

我们一起仰躺在水面上,不再说话,有一种静谧和安宁环绕着我们。

漫长的厄夜终于结束了。

曾经生的一切,化作记忆存留在我的脑海中。明明只是数个小时前的事情,却像是过了好多年。轮廓都已经模糊了,只剩下那些人的音容笑貌沉沉浮浮,走火、斑鸠、芭蕾熊、ai、锉刀……然后,连他们也悄无声息地沉入深深的记忆之海中,一丝泡沫都没剩下。

休息了一阵,肩膀一紧,水花声哗啦啦地响起来,富江拖着我游向岸边。等我们相互搀扶着上了岸,回头望向河水上游,已经再也找不到曾经落脚的山腰,也看不到那栋孤零零的农舍了。我们已经离开了很远吧。

空气中没有任何异动,只是一个普通的清新的山中清晨。祭坛和螺旋节点毁灭时的景象在脑海中如流星般划过。死了那么多人,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无论隐藏了多少秘密,神秘的地下基地也再不复存,除了我和富江以外,还有谁能活下来呢?是的,一切的确都结束了。那些血腥、诡异、秘密和牺牲,全都埋葬在深渊一般的地底。

我想起桃乐丝,那个女孩在最后一刻,还是将自己当成了力量增幅的极品。我必须承认,自己从来没看穿过她,完全不了解她的想法,也无法判断她到底是怎样的人。她不是江那样的人格分裂者,但是她的精神世界同样复杂。

她还活着吗?

她应该有百分之五十的生存几率。

富江将已经终止运作的刀状临界兵器插在河岸上,在我身边坐下来,突然把一个小熊玩偶递过来。

“这是……”桃乐丝的血腥玩具。

“她可没那么容易就死掉。”富江说,“去照照自己的脸吧。”

我迟疑着接过小熊玩偶,走到水边,垂头去看自己的倒影。丝上的水珠滴在河面上,泛起一阵阵的涟漪,荡漾的人影轻轻摇晃起伏。

我的脸……

我惊讶地张开了嘴巴。为什么一开始就没觉察到呢?

右眼是翠绿色的,明亮中带着稚气。那不是我的眼睛,是桃乐丝的。我看着倒影,她似乎也在用这只翠湖般眼睛,在河面的倒影中静静地凝视着我。

原来是这样啊。刀状临界兵器刺穿女孩的胸膛后,她的确化作血液进入了我的身体。我的右眼原本已经在高度负荷下彻底粉碎,可是之后又再度生成。原来让它再生的并不是体内的“江”,而是桃乐丝。

我轻轻触碰这只右眼。她没有死吗?她和“江”一样,变成了“丝”吗?

我眨着右眼,并没有什么独特的感觉,左眼也一样。

她们似乎在体内安静地睡着了。

我站起身,端视手中的小熊玩偶,似乎感到一种生命的温暖。突然,它似乎动了一下,是错觉吗?

我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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