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川知道自己很难说服女军官,她有决绝的意志,有强大的执行能力,更有自我丰富的人生观和信念。●⌒,网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些思想和行动,看起来并不是被什么人灌输的结果,而是她通过自己的生活和见识,提炼出来的自己认为“应该是这样”的守则。她并不介意聆听他人的意见和想法,但是,在一定程度上,她严格把“聆听”和“接受”区分开来。她会温言承认自己会“考虑考虑”,高川甚至觉得,她所谓的“考虑”也绝对不是嘴上说说,而是有过仔细的思考,但是,她的思维模式最终能够得出的结论,仍旧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和行动”。
甚至于,女军官很可能不会认为他人与自己相悖的那些想法是错误的,但是,她并不会因为“那不是错误的”就认为自己是错误的。她会辩证地去思考,然后,辩证地承认自己“并不是完全没有优点,也并不是完全错误”,然后,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去一一调整自己认为是“错误”的地方也就罢了,在没有足够时间的情况下,她更会坚持自己的思想原则。
倘若没有神秘事件的发生,情况也不是如此的危急,高川觉得自己一定会将起初那温顺如花瓶般的模样当成是女军官的真实面目。反过来说,正因为敌人突如其来的攻击,以及急转直下的情势,迫使每个人都必须拿出自己最认真的状态。所以,女军官在这种时候所说的话。所做出的行动,所体现出来的性格和思想,才是最真实的。
女军官一点都不温顺,也根本不是什么花瓶,她的尖锐和坚硬,在高川认知的神秘专家中都是十分罕见的。
女军官眼中的火焰好似随着献祭仪式的进度。战场环境的恶化。乃至于危急脚步的逼近,而愈加凶猛地燃烧起来。
“死亡是可怕的。”她盯着高川说:“但是,每一个上船的人,都应该早就做好觉悟。在这条死亡航线上,每一个人死亡的几率都是百分之九十九。只有您,只有高川先生您,必须活到最后。除了您之外的任何人,包括我在内,都不是必须活下来的人向死而生。如果有人不愿意做到这一点,如果有人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那么,我就必要让他们明白这一点。好在。如今大多数人都已经明白了这一点,需要教育的,只要少部分人我想,他们之中也应该有人明白了。”
“我不认同你的想法。”高川很明确地说:“虽然我也认为,在这条船上,最终可以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而每一个登上这条船的人。都应该做好面对这种死亡率的准备。但我并不觉得,将这个死亡率作为所有行动的核心是一种正确的做法。说到底,几率只是数字上的游戏,不应该将其他人的付出和死亡视为理所当然,更不应该基于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去布置一个让刻意大多数人丢掉性命的陷阱。如果这条船上大多数人都会死亡,那么,杀死他们的是敌人,而不应该是自己人的陷阱。”
“然后呢恕我直言,高川先生,你的说法充满了人性道德的光辉,但是,不符合眼下的情况。”女军官说:“面对世界的危机,人类的危机,我们其实没有这么游刃有余,可以在强调个人意志和自由的同时去打击敌人。在和平时期,任何集体的行动都可以妥协于人性的思考和准则,但是,在战争时刻,每个人都必须要有自我牺牲和被牺牲的准备。”
“你的所作所为,可没有让他们选择自我牺牲的权力。”高川严肃地说:“你我都知道,上一次也好,这一次也好,他们一次都没有做出自己的选择,而是你代表他们做出了选择。”
“因为,他们只需要做好准备,不需要拥有做出选择的权力。”女军官也用同样锐利严肃的目光盯着高川:“听着,高川先生,其实您也没有选择的权力。当踏上这条船,您的选项就只有一个:活着抵达澳大利亚,然后让人类在这场该死的战争中取得胜利,让末日滚得有多远就多远。其他人的选项也只有一个:以死亡为筹码,也是唯一的筹码,去推动计划。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必须用自己的性命未筹码,没有人可以例外。知道吗”女军官一字一句地说:“除了您之外,没有人可以例外。”
“你是想说,我是特殊的吗”高川反问。
“不,恰恰相反。您的存活不是因为您比其他人更加尊贵和重要,而仅仅是在计划当中,您和我们这些人的分工不同。所以,您也不需要为其他人的自由意志和选择权力无法得到伸张而觉得不安,因为,当您的分工需要您以死亡为代价的时候,您也同样无法逃避,同样没有选择。我觉得,倘若您感到惊讶,没有准备,那就从现在开始做好准备吧,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亡,您和其他人都是平等的并不会因为时间的先后顺序,也不因最终得以生存还是死亡而存在任何的不公。”女军官微笑着,但那微笑中充满了一种穿透性的东西,高川觉得她在目视的,不是现在的自己,而就像是未来的自己。
“就像是现在,每个人都会被牺牲,但是,也并非完全没有存活的几率。”女军官对高川说:“高川先生,我明确告诉您,在您的生命中,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刻,去面对这样的几率您和我们的差别,只在于,我们必须现在就面临这个几率,而您会迟一些,但也只是迟上一些而已。”
女军官的说法让高川感到有些别扭和怪异,就像是在暗示什么。又让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