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中那个“正宗”的至深之夜还有不少明确的暗示之物,以及汹涌的祭祀行为,那惊涛骇浪般的进展,同时也暴露出许多线索。但是,这个村庄的至深之夜从影响力而言太微弱了,就连形成的怪异也在高川手中如纸糊一般,就连仍旧可以算是普通人体质的老猎人,也可以一鼓作气,凭借经验和技巧去猎杀。
唯一值得怀疑的小女孩,还偏偏只是“静静呆在那里,然后可能将会在某种情况下意外地死去”这么一种情况——以这种方式所产生的影响力会有多大?她的存在和消失,更近似于某种象征意义,一种信号,一个征兆。
太弱了,经历过诸多苦战的高川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竟然不是因为对手太强而无力,而是受困于对手太弱,哪怕,这个对手的“弱”也并非常识意义上的“弱”。
高川已经来回村子六十遍,他观察了所有点燃篝火的房屋和其中的“人”。这些半废墟的屋子里,的确有一些看似正常人,但是,已经明显从“人”朝“怪异”的方向变化的存在,也不再少数。看起来安安静静地呆在篝火旁也不是什么绝对安全的方法。
高川没有还是“人”的人交谈,更别提那已经不是“人”的家伙了。他还刻意在老猎人身周徘徊,而比普通人强大许多的老猎人,也没能感应到他的存在——这个老猎人就是一个十分明显的标杆,单体比他更强的怪异,似乎在这个至深之夜是不存在的。
最终,高川一无所获地回到了年轻夫妇和小女孩所在的屋中。
三人仍旧停留在篝火处,对比离开前的房间样子,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哪怕房顶上开了一个大洞,从远处传来不明意味又恐惧骇人的声音,也没有让他们有所行动。高川设身处地一想,有这么长的时间,哪怕是普通人在惊惧过后,也应该会本能去做一些事情,以增强自身的安全吧,哪怕那些行为并不如他们所想的那么安全,甚至效果相反,与之相比,什么都不做才显得更加异常。不过考虑到他们在一年前就已经开始进入这个至深之夜,大概此时的心情,已经不复当初了。
即便如此,高川还是问到:“你们什么都没做?”
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紧挨在一起坐在角落,呆愣盯着摇曳火光的年轻夫妇微微摆了摆头,那个在老猎人口中更加奇怪的女孩一如既往的安静,但和两人的反应比较起来,却更加敏感,宛如受惊的兔子,她一下子就蹦回了夫妇俩的身旁。高川扫了一眼她原先停留的地方,这个女孩先前抬着头,像是在眺望那里高处的什么东西,不过,哪怕根据视网膜上的提示,按照完全相同的轨迹望过去,高川也没有找到特别的东西。
脑硬体不断根据常规和非常规手段收集到的信息去推断女孩曾经在这个房间里的行动路线,但在高川的表情上却看不出他正在做如此复杂的事情。高川的表情一向很平静,他不知道过去的高川是否如自己这般,但自己的情况特殊,这种平静更像是一种强制性的习惯。
虽然没有找到有关宿营地众人的更进一步的线索,也没有想出如何直接脱离至深之夜的方法,尽管先入为主将幕后黑手假定为新世纪福音,也由此去推断过情况发展的趋势,但事实真要如此,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将那些糟糕的事情扼杀于摇篮中。如果只是等待白天到来,自然而然地脱离至深之夜的话,下一次这个村庄再次进入至深之夜的时候,自己大概也免不了还要被卷入进来吧——如此一来,根本就谈不上“离开”和“解决问题”,无法找到宿营地众人,尤其是耳语者的话,自己就算跑出了澳大利亚,重新和nog联系上,也谈不上解决问题。高川如此想到。
反过来想想,如果变成了:既没有找到耳语者,自己和中央公国的关系又遭到破坏的状况。那么,这次行动毫无疑问是这么多次冒险中最大的失败。
高川可不想让糟糕和麻烦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导致自己无论怎么拼命都难以理清。
在之前他已经大致确认了这个至深之夜里的幸存者,从心理学层面去判断,年轻夫妇反而是最正常的人了,其他人似乎因为经历至深之夜的时间更长,亦或者在精神层面上更加脆弱,导致他们哪怕还保留“人”的形状,却存在许多难以沟通的因素:高川尝试过靠近他们,那些人敏感到了高川还没有近身,就能产生一些感觉,然后做出一些发狂般的行为,看起来和高川所见过的狂躁症晚期的精神病人差不多。
如果不是可以对话的人,那么就算接近也没什么用处。虽然高川也可以使用意识行走的能力,去翻阅这些狂躁者的内心,但想想也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轻松活,风险和所能估计的收获完全不成比例。
专家级别的意识行动者的告诫还历历在目,他们如善泳者溺死般的下场,一直是让高川尽可能避免使用这种能力的原因:在多次的亲身经历意识行走后,高川事后回想起来,都会为自己捏一把冷汗。那可不是仅仅靠“集中全身的意志力去想自己如何强大”就会真的变得强大的地方,而无论自己变得如何强大,乃至于完全超出物质态的自身能力,也总会出现一些无法想象的东西、状况、怪异,以无视行走者自认的强大,仿佛是以截然不同的另一种规则,开玩笑地将所谓的“强大”撕得粉碎。
在“想象”、“精神”、“意志”和“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