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特少女自身的力量很强大,这点毋庸置疑,新世纪福音潜伏已久,所积蓄的力量也很强大,这也毋庸置疑,但是,当她一个人踏入高川意识陷阱中时,所要面对的,同样不是“高川”一个人的力量。“高川”能够活到现在,能够如此强大,也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能力。
“高川”自己只是一个弱小的病患者而已,让他体现出“强大”的,是他的意志,是“病毒”引发的病变,是病院现实中诸多专家呕心沥血的研究,也是系色中枢和超级桃乐丝坚持不懈的谋划和调制改造——如此多的心血,如此多的让人头皮发麻的理论,如此多的投入,如此在绝望的悬崖中奋力一搏的意志,汇聚在“高川”身上,才出现了如今的义体高川,未来的超级高川。
让哥特少女也为之惊愕的“陷阱”,正是这种在绝望压迫下进行反击的集体力量的体现。
“新世纪福音?女巫vv?无所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呢。”高川沉声道,脑硬体驱动这义体部分,将那些变异,不和谐的,不平衡的血肉一块块撕扯下来,就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苦一样。当他主动截断了原生大脑的资讯传输,完全只用脑硬体进行运作的时候,那些原本还能轻微波动的情绪和杂思,便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他的意识比任何时候都要“干净”,这种“干净”也迅速反馈到他周边的现象上。
教堂内诡异而深沉的色彩,那些宛如失去灵魂般的教徒,明眼看不出异常却能让人嗅到异常味道的风景,玻璃、木头、椅子、烛火,乃至于在墙壁、天花板和地面交错的光和影,就好似被“冲刷”了一遍,开始浮现清澈透明的感觉。这个偏向于意识态的教堂一如高川所想的那般,其构成并不仅仅是新世纪福音之人的意识。
用最简单的方式去形容,至深之夜中的人们会碰到怪异,可以看作是因为至深之夜对这些人开发了接口,而他们无法躲开这些怪异之事,也可以视为他们无法自主关闭这个接口。存在于至深之夜某个嵌套层的教堂,自然也是用着这个通用的接口,高川自己也在进入至深之夜的时候,就已经被动接驳了这个接口,而高川此时所做的事情,就是“骇入这个接口”,他不知道怎么做,但是,脑硬体知道怎么做,超级桃乐丝身为“末日幻境的超级骇客”也绝对有能力做到这种事情。
哥特少女,亦或者说,女巫vv,在浮现惊愕的表情时,就已经给了高川一个信号:她触发了高川意识陷阱,超级桃乐丝自然会在最短时间内捕捉到这边的坐标。于是,高川关闭自身的大脑控制权,释放了脑硬体的控制权,将自己的义体和脑硬体变成“远程终端”之类的设备,交由超级桃乐丝控制。
一个可以锁定的坐标。
一个触发通道的开关。
一个固有且效率足够的载体。
满足这三个需求后,哪怕是哥特少女也无法阻止超级桃乐丝的降临。因为,超级桃乐丝并非直接降临于这个至深之夜,而是降临在义体高川身上——以神秘学的方式,这就是所谓的“神降”。但是,这个技术构想却来自于“江”曾经多次降临在少年高川身上的情况。在系色中枢和超级桃乐丝看来,少年高川正是“江”精心培育的载体,而义体高川在某种程度上,也已经调制为类似的载体了。
教堂变得“清澈”,不仅是“教堂”这部分区域的异常正在被超级桃乐丝干涉,也是高川的自我意识跌落,让他的意识对这个教堂区域的干涉达到最低点,最终反馈回视网膜屏幕的结果。
这种“清澈”的景象,只在高川的眼前,亦或者说,只在他的感受中存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站在大门前的哥特少女的表情已经变得凝重起来。紧接着,高川所能看到的,所能感受到的“世界”就如同电视画面被关闭般,倏然一片黑暗。
这种黑暗和教堂外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一模一样,但高川知道,两者的本质是不一样的。前者倾向于个人的意识,而后者则倾向于人类集体潜意识。
高川在下坠,这种经历,这种感受,这种虚不受力又仿佛无穷无尽的下坠感,仍旧会让他产生恐惧感,但却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恐惧感。伴随着恐惧而如杂草般滋生的情绪和思绪,是如此的旺盛且澎湃,和有脑硬体抑制时的淡薄感完全不是一个等级。这是高川最能深刻感受到自己还是一个“人类”的时候,也是最能深刻感受到自己作为高川的本质的时候。
在黑暗的坠落中,没有脑硬体,没有义体,没有外在的约束,只剩下完全的自我。高川完全不知晓自己的身体会变得怎样,是不是被超级桃乐丝操控着,和哥特少女打得不可开交,但是,他却可以清晰感受到,其实这片本应完全属于自己的黑暗中,并不仅仅只有自己。
在黑暗的最深处,存在某种让人心悸的东西,而在更接近自己的某一处,也有着不太融洽的东西。高川无法判断,自我意识坠落的这片黑暗,到底处于自我潜意识的那个深度,而在深不见底的下方,是否就是所谓的“人类集体潜意识”。他只是觉得,那个让人感到恐惧的,处于黑暗最深处的东西,一定是“江”,亦或者说,是“病毒”。
“江”更多是在少年高川身上呈现其存在感。但这并不意味着它只关注少年高川一个人。同理,“病毒”自然也是如此,在高川的想象中,它每时每刻都以一种超然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