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事物在物质态世界的位置和形态和它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位置和形态并不是完全对等的,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却在某个人的意识态中有着相对应的位置和形态,这是高川在驾驶三仙岛的过程中所发现的情况。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所产生的情况要比在某个人的意识中所产生的情况更加复杂,理论上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变化应该是有序的,这种有序反映在人们的思考方式和行为方式上,但是,或许是因为人类集体潜意识太过庞大而复杂的缘故,在高川的观测和认知中,却呈现出更多混乱的景象。
在三仙岛所容纳的人员中,只有高川一人可以观测到人类集体潜意识,包括中将、副官和政委在内的其他人完全处于一种古怪的迟钝状态。他们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就像是一大块凝固的果冻,三仙岛就如同这团果冻的硬质外壳,所有的观测数据都表明,这个果冻的活动状态以相对高川所观测到的任何事物的活动状态都要“慢”。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这种快慢的形容其实不那么准确,但是,要让高川进行更准确的描述,高川是完全无法做到的。
三仙岛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运动和它在物质海洋上的移动,无论是空间还是时间上,并非是单纯的对应。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观测还是第一次,高川无法准确评估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的一系列变化,以及自己的活动所导致一系列变化。但很明显,自己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活跃性要比寻常的事物更高,三仙岛也是如此,自己的活动时刻影响着三仙岛范围内的所有活动,而这种影响又会以三仙岛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辐射——在这个过程中,三仙岛就如同一个转换器,它内部的所有活动所产生的影响,都会被它过滤和转化,统一为一种独特的影响力,再发散出去。
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个可以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活动的人类,也没有多少个先驱者可以将自己的经验传递给其他人。哪怕是过去的高川,也从来都没有抵达过这里,如今的高川就如同新生儿一样,好奇地打量着前所未见的一幕幕。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瑰丽和诡异,都极大地吸引了高川,但是,他接受这种瑰丽和诡异的同时又十分清楚,这些被自己视为瑰丽和诡异的景象,都不过是人类集体潜意识活动的一种表面现象,自己的观测能力尚无法切入这种活动的本质。
人类通过观测去认知事物,对于无法观测的东西是没有实感的,可是,哪怕是一些自己可以观测到的事物,其所产生的变化,仍旧会让人觉得没有实感——就像是幻觉一样,这就是高川对人类集体潜意识进行观测时所产生的感受。他这么想着:凡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都不会觉得眼前所看到的这种种现象就是其真实反应吧。
他甚至觉得,哪怕是古代人,只要可以进入并观测到人类集体潜意识,都不会觉得自己处于一个真实不虚的世界里。明明是自己亲眼所见,但是,那种“自己被一大片虚假的东西包裹着”的感觉却是如此的强烈,乃至于让人有一种自己也要被这虚假侵蚀,变成了虚假东西的窒息感。
高川觉得,如果没有特别的手段和足够坚定的意志,一旦置身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就会怀疑“自我”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而这正是要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行走所需要面对的第一个困难。而三仙岛的存在,却在一定范围内解决了这个困难,除了高川之外的其他成员都处于一种“凝固”的状态,这大概正是一种保护机制。
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也并不存在所谓的“隐形”,因为每一种活动都在释放影响力,也同时从四面八方承受着许许多多的影响力,干涉和被干涉完全不可计算。只要有心,追寻一种特定的影响,从而找到其源头,是理论上可行的,但是,影响是如此之庞大而频繁,究竟该用何种手段,才能筛选出某种特定的影响呢?高川不清楚,但他猜测肯定有人或事物可以做到,例如曾经的轮椅人,如今的哥特少女,中继器以及那个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等等。
三仙岛似乎也有相应的机能,不过,却同时也有一个警告:当锁定并追寻某个影响时,自身的存在感也会被放大到一个可能被某些事物察觉的程度。三仙岛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航行,所造成的动静和人类意识活动的动静是不一样的,中继器没有顾虑,因为中继器的动静几乎等同于人类意识活动的动静,然而,三仙岛却需要伪装自己。这种伪装曾经有两个方案:一个是释放足够庞大而复杂的影响,一个是统一释放某种影响,最终在三仙岛的建设中,选择了后一种,因为,第一种的问题在于,无法确定要有多庞大多复杂的影响,才能让三仙岛看起来像是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本来存在的现象,而后一种则只需要选择一种现存于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影响模型就足够了。
说起来很简单,但是,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就是高川无法想象的了。说到底,追溯三仙岛的建设,就始终有一个疑问:中央公国在更早之前就对人类集体潜意识有所了解,也许是某个和轮椅人一样,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深潜的先驱者,那么,他是什么人?又到底对人类集体潜意识了解多少?是否早就发现了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
在中央公国有许多秘密的行动,却没有什么神秘组织以**组织的形态站在台面上,就算本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