畀看不清攻击自己的素体生命的动作,只是知道,尽管有许多素体生命同时在移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发起攻击,但在刚才,同一时间发起进攻的只有一个素体生命。更多的素体生命冷漠地站在圈外,她可以感受到那些生硬又面无表情,宛如面具一般的脸上,向自己投来的目光——说是目光或许也有些不对,因为畀不能肯定这些素体生命和人类一样是用“眼睛”视物的,也许它们有着类人的外型,但或许并不具备五官类似的感官功能,也许,那张宛如面具的脸就真的只是徒具外型,拥有某种象征意义的面具。
对于素体生命具体的本质和特征,畀一无所知,尽管这些素体生命和统治局交战许久,又在统治局崩溃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肆无忌惮地活跃在统治局区域中,为原住民所惧怕,可想而知,定然有不少人试图去理解它们,剖析它们,然而,畀在自己的一生里,无数次在统治局区域里穿梭,和其他原住民有丰富的接触,对统治局诸多范围的情况都有所经验,但却从来都没有实际找到过关于这些素体生命的资料。倘若真的有人研究了,但没有留下资料,亦或者因为某些缘故而让资料无法传达。
哪怕是莎,对素体生命也有诸多不解,对于畀所认知的每一个人而言,素体生命本身就是一种如雾里看花的秘密。奇特的生命,强大的生命,怪诞的生命,像是人却实际非人,那些关于它们的传闻,全都是从只言片语中总结和推测出来的结果,实际它们到底是如何诞生的,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记载。
它们的强大毋庸置疑,畀曾经和素体生命有过交手,她对于当时自己的失败可谓是没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并且之后也从来都没有找到过自己获胜的可能性。如今的她或许在能力、经验和装备上比起过去的自己要强大太多,但是,和素体生命之间的鸿沟仍旧没有填上的感觉。
畀十分清楚,自己觉得手中这把机械结构的刀状兵器可以依靠,实际上是一种错觉,那是宛如身陷沙漠的绝境中,渴望寻求一根救命稻草时,才看到的海市蜃楼。她强行让自己相信,只要拿着手中的刀状兵器,自己就仍旧拥有机会,哪怕是千分之一或万分之一的机会,她相信,只有让自己相信这一点,才不至于在这场战斗中崩溃,然而,更残酷的现实,屡屡提醒着她,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而试图相信错觉的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愚昧的妄人。
畀的行为看起来冷静果断,但是,隔着头盔面罩,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那看似沉静的眸子深处,复杂又纠结的情绪和心声一直都在不停翻滚。只是,这沸腾的思绪和情绪,并没有让她的行为错乱,在依靠防护服的效能进入了一种超乎寻常的状态后,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打了某种兴奋的激素一样,在一种浑噩和清醒交织,在那无边的让人恐惧的幻觉中,正在变得格外强大,至少在战斗方面是如此。
素体生命的攻击是如此之快,畀根本看不见,只能凭借直觉挥动手中的刀状兵器,依靠那奇妙的机械结构制造缓冲的余地。她聆听到的,是双方碰撞时,产生的各种沉闷声和叮叮当当的声音,她的身体不断后退,不断旋转,每一个角度都是由防护服推动的,让她无法分辨,到底是自己带动了防护服,还是防护服在牵引着自己。而自己既像是操控傀儡的人,又像是傀儡本身。冲击感在抵达一个数值后就稳定下来,随后两秒内,畀承受了总共三十多次攻击,却有一种达到某种平衡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快要适应这种平衡了。
然而,当她生出这样的想法时,轻锐的声音急促地响了一下,她正欲从身侧的攻击中调整身体,却即刻有一种大腿被贯穿的感觉。这个感觉在下一个零点一秒内就变得深刻,灼热,疼痛,仿佛肌肉断裂了,气力就从这个伤口快速流失,让她的右脚不由得一软。在她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前,她甚至没有半点惊愕的感觉,就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下,不,毋宁说,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下一秒,总之,这种程度的伤口一定会出现的,即便如此,因为身体陡然失去平衡,所以根本无法彻底接住迎面而来的又一击。
这一次,头盔的屏幕中清晰显示出敌人的身影。一个素体生命,手中拿着的同样是刀状兵器,只是看起来并不像是机械,而更像是完全由构造体材质制造成的,没有任何机械结构,亦或者没有任何可见的异常特征的“短刀”。虽然描述成“短刀”,但在防护服的监控数值中,这把刀状兵器的长度甚至比畀手中的刀状兵器更要长上一截,仅仅是因为持有它的这个素体生命的四肢长度同样畸形,才显得它拿着的这把武器是一把“短刀”而已。
这个素体生命的人形轮廓是如此的修长消瘦,就如同骨头外就是外骨骼,整个人都是由一寸寸的骨骼如鱼鳞般叠加起来的,所有的细节都在显示其非人类。但是,这在人眼中畸形怪诞的身体,却又敏捷得过分,哪怕它已经转到了畀的正面,畀也难以通过防护服的观测系统检测它的每一个举动的细节。
在屏幕上,警告不断弹出,防护服的系统已经开始应用支援程序给出的建议,但相对这个素体生命,仍旧显得反应迟钝。在防护服完成调整,在畀的反应变得清晰起来前,素体生命已经如同幽灵一般,再次转了个角度,而扭动的手臂带起那把构造体材质的短刀,也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