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球的坚持越发让“莎”感觉到这些外来者正在靠近过去的统治局,对此它并没有特别的感觉,不会因此感到愤怒或不安,而且从战争的局势来看也能理解这样的变化,但从自身想法的角度,并不能对此表示赞许。不过,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这是一场从统治局崩溃之后就再没有见过的宏大而惨烈的战争,死去的人已经很多,濒临死亡的人更多,即便认知到这一点也无法结束,因为“结束这一切”并非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从群体意识的角度来看,想要推动末日的家伙要比想要争取和平的家伙更多——战争最先摧毁的就是那些希望世界和平的人们,而幸存下来的基本上都是疯子。
“……距离计划执行还有五小时,如果他们可以赶上的话。”莎无可无不可地说。
“你会在两个小时内见到他们。”网络球如此回复到。
另一边,提供给魔法少女们休整的仓库也已经进入最大效率的运转中。巨大的机械臂和履带正在将零件输送拼装,那些原本被安全网络加强限制而隐藏起来的功能都已经全面开放,以魔法少女们的数量而言,他们所需要的物资相对于这个仓库存储着的,以及正不断输送进来的物资几乎就只是九牛一毛而已。尽管从目前认知的角度来说,灰雾的原料是“人”,而在统治局区域,灰雾的原料就是“原住民”,但无论何时何地,总能见到大量的灰雾,这个仓库中的灰雾也是源源不绝——对照如今所见过的原住民的人数,其背后的意义不禁让人不寒而栗。
究竟有多少原住民在过去被当作原料才制造出如今这般如何用都用不完的灰雾呢?当灰雾产生之后,无论其如何变化性状,变成能源、构造体材质、灰雾恶魔乃至于素体生命的一部分,是不是也能够在某种条件下,重新转化为灰雾呢?整个统治局可以说已经被灰雾弥盖了,倘若这涌动的灰雾可以视为生命源头的某种姿态,那么,总让人感觉自己是被某种充满了负面情报的生命信息包围着——对于尚且拥有感性的人类而言,魔法少女们总能轻易把“灰雾”联想成一片片的冤魂恶鬼,在一直以来都存在的幻觉中,灰雾中也总是影影幢幢,仿佛有着许许多多暧昧、生动却让人感到冰冷的某种东西存在。而越是能够理解灰雾是如何产生的,就越是觉得自己所看到的并非幻觉。
越是在这个战场上存活得久,就越是可以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疯狂,甚至让人不禁怀疑,这样的世界是不是毁灭了才正确呢?
虽然进入统治局区域后,就再也没有回到地球,也无法从过去的渠道获得原来世界的情报,但是,正因为亲身体验了中继器对撞的那种可怕的对意识态的冲击而存活下来,就越是觉得不会有太多的人可以从中幸存下来——包括自己所爱着的人,一直发誓要保护的人,自己之所以要成为魔法少女的原因,很可能全都在那一次冲击中遭遇不幸——尽管不愿意去这么想,但这样的想法根本无法遏止,因为它就存在于自身那可怜的逻辑中,是一个无论如何都必然得到的结论。所以,如今也有魔法少女期望着,既然这个世界上充满了神秘的力量,那就应该会存在超出自身逻辑的事情吧,在那超出自身逻辑的状况中,自己所爱着的,自己发誓要保护的那些人,仍旧存活着。
如果大家都死了,那么,奋战到现在的自己所做的一切,又有多大的意义呢?这个世界太过于残酷,如果它无法重新变得美好,那么,这个世界还不如就这样毁灭就好。
这样悲观的想法和情绪深藏在众人的内心深处,而没有人愿意当面说出来,因为,那会让自己变得脆弱。这些不安和恐惧在他们的心中淤积,让他们明白自己迟早会崩溃,但在崩溃的极限前,反倒让他们觉得自己正在变得强大——无论这是不是一种错觉,他们也觉得自己需要这种感觉。
不咀嚼着心中那强烈而负面的情感,以及因为这强烈负面的情感的存在,才显得更加美好的愿景,是无法继续在这可怕的战场上生存下去的。
这里的每个人都清楚,这里的所有人都很痛苦,心中有一种无法释怀的东西,而在自己死的时候甚至也无法释怀。但这又能怎样呢?无数和他们一样的人,在更早之前就已经死掉了,下一场战斗大概就轮到自己了。侵攻纳粹中继器的计划有多危险?他们很难想象,但这绝非是“可能出乎意料的简单”,而肯定是“超出自己想象力的困难”。仅靠自己去思考的话,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无法得出突破纳粹防线,进攻中继器的方法,而进入了中继器后又应该怎么办?同样是连一个大概的轮廓都没有,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纳粹中继器的内部是怎样的。
尽管在伦敦中继器内部生活过,并且,每一个中继器的原型都来自于末日真理教,从结构上来说,理应拥有很大的相似性,但实际上,人可以观测到的中继器内部的情况是不尽相同的。对自己这些魔法少女来说,纳粹中继器内部就如同一个未知的异世界,而且,还是敌人的大本营。沿着这样的逻辑想下去,自己这些人真的可以承担起这个重任吗?这样的问题也很难回答。
有的时候,不是自己是否可以做到,而是只有自己等人可以去做这件事情了。魔法少女们早已经做好了死在这场任务中的心理准备。
他们取下已经修理完毕的动力装甲,将部件穿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