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疮百孔的面包车在进入闹市前就抛锚了。;大约是随着时间和范围的增加,那种神秘的驱逐外人的力量逐渐削弱,周围渐渐出现行人的踪影。左江有先见之明地将车子停在阴暗的地方,从这里望过去,路灯黄光所笼罩的地盘就像是另一个世界一般。
那是相当清澈、温暖而平静的池水。我们却仿佛满身污垢,在进入那潭池水前必须将自身清洗干净,否则就会有一种格格不入的负罪感。
我背起咲夜和左江一起下了车。左江用死人的衣物擦去溅到脸上的血迹,然后将收缴来的战利品打包,手提着和我一起融入人群中。整体而言,我们并未显得狼狈,可是背负少女,也让一些行人侧目,不过他们都没有看出异样,就这么盯了两眼后就将目光转开。
身后没有追兵,都市祥和的夜景包围着我们,我肆意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满心的暂告一段落的充实和喜悦。
“没有直达家前的车站呀。”左江端视着公车站牌说。
这条并非我当初回家的路,周围的景色有些陌生,这个城市说大也不算大,但也不是每个人都会记得所有的路线。
想叫出租车,可是摸了摸口袋,不够钱。
“先走着吧,也许过两站就有车了。”我说。
于是我们就这么上路了,我按照十分模糊的方向感带路,大约十几分钟后,过了一个以巨大花坛为中心的十字路口,一栋眼熟的高楼大厦转过前方的大楼,出现在我们的眼中。
原来是这里啊,我这么想到,似乎依稀有些印象,可实际上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来过没有。
不过只要将那栋大厦定为坐标,就不会错了。
一路上沉默着,一种遗世独立的静谧和美好让我不想开口。
我们在第二个十字路口上了公共汽车。这一路的公车并不直达家门口,不过却经过咲夜家,这已经是最接近家门口的路线了。因为行车路线有些偏僻,所以车上的乘客不多,我将咲夜放在身旁的座位上,闲来无事,和坐在身后的左江聊起来。
“左江的家在什么地方?”
“家?”左江愕然,有些苦恼的样子。
“怎么了?”
“我是孤儿,六岁前住在北方城市的孤儿院里。”
“啊,抱歉。”我连忙说。
“用不着道歉呀。”左江笑起来,“并不是什么伤心事,不过被人问起家在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这样啊。”
“怎么说呢,因为一开始就没有父母的记忆,所以也不觉得没有父母是件辛苦的事情。”
她的意思似乎是因为没有比较,所以无从谈起好坏。我是独生子,和父母的感情很好,所以即便在字面上能够理解她的说法,但在感情上却无法释怀。在小说和电影里,即便是像左江这样的孤儿,当看到和和睦睦的一家人,也会感到寂寥和妒忌。虽然嘴巴说得轻松,不过事实真是如此吗?
当然,我也知道,按照自己的思维方式去揣测他人是相当失礼的事情。而且,对方看起来并不需要同情和安慰。
“那个孤儿院所在的城市是做左江的家乡?”
“不知道。户籍原来落在那里,不过之后就转走了。”
“之后?”
“嗯,因为各种原因,在许多城市都有呆过。当然,生活来源都是别人提供,除了活动受到限制之外,待遇还是相当不错。”
她说得十分含糊,我根本无从想象她究竟是过着怎样的生活。不过从她的话里可以判断出,她六岁之后的生活和大多数孤儿并不相同。一般来说,孤儿若不是一直在孤儿院呆到成年,就是会被一些渴求孩子的家庭收养。然而,左江模糊的语气和说法表明自己并非是那样的情况。
“辗转于各地”,“他人提供生活费”,“活动受到限制”,“待遇不错”——这种说法通常是依附某个组织机构的描述,对一般的家庭和社会福利机构,不太可能使用这样的词汇。
也许不是什么合法的组织机构,说不定是黑社会呢。我不由得这么想到。因为非法总是掺杂着不安的因素,生存在那样的环境下,一定有着我所不了解的困难吧?
正因为是那种恶劣的环境,所以才不得不犯罪,然后为了躲避刑法扮成精神病人——这么想是因为她虽然说自己有人格分裂,但是从她们的言行举止中,根本看不到精神病人那种癫狂的症状。
从左江口中得知的线索,依稀可以串联起来,只是其正确率不知道是多少。
我有些难过,气氛也因此变得有些沉重。
“富江说,她打过黑市拳。”我旁敲侧击道。
结果左江失笑起来。
“那是骗你的。”左江这么说着,顿了顿,“不过,也不完全是骗人。”
“你这么说,我不明白啊。”
“简单来说,就是妄想症。”左江微笑着。
“哎?”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因为我们是精神病人呀。不过,虽然没有实际经历过,不过依靠妄想,得到的体验却是无限贴近真实。”
这算什么啊?我哑口无言。
“很奇妙吧?这也是一种才能哦,妄想的才能。”
“富江的才能……是妄想的才能?”
“不,是我的才能。”左江说,“我称呼它为妄想体验。”
真是天方夜谭。
不过,左江和富江是一体两面,左江的才能不是富江的才能,从这种说法中可以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