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末日幻境中枢的调制间中,lcl在巨大的池子中沸腾着,这些lcl流经数个管道,就如同以心脏为中心的血液循环。当配套的设备开启时,新的lcl就被灌注进来,用以维持lcl的成色。在不久以前刚刚获得相关权限的阮黎医生在玻璃墙后严肃地注视着显示屏上的数据变动,在早些时候,即便仅仅用肉眼去看,也完全可以看到池子中lcl的颜色正不断变淡,在结果分析中,它们正变成毫无营养的高纯净水质。lcl是由末日症候患者的身体崩溃所形成的特殊产物,具备十分强烈的有机生物性,它们变换成高纯净水质的过程,几乎可以等同于这些有机生物性质被彻底消耗的过程。这是极为罕见的性质变换,阮黎医生在过去接触过相关的理论,但是亲眼目睹还是第一次。
从病院的研究结果来看,这样的变化完全可以视作“病毒”进一步掠夺末日症候群患者生物机能的结果,至今为止,也没有除此之外的其它假设。在这个过程中,理论上是可以找到“病毒”的,构成lcl的重要有机生物性质部分会沿着某种渠道被“病毒”汲取,通过末日幻境中枢的监测,以及大数据量的剖析,可以在一定的时间内,找到这些渠道,并追寻到渠道的终点“病毒”。然而,同样的过程已经出现过好几次,但是,到现在甚至连输送“营养”的渠道都没能确定。只能从当前的现象判断,“病毒”活性已经抵达了一个程度,但是。对于这种活性是否还会增强并一直延续下去,直到“病毒”完成自身的调整,尚是一个未知数。
“病毒”在末日症候群体患者体内并不总是活跃的,或者说。大多数时候,仅仅从生物**层面上观测,只能认为它出于一种休眠的状态。而从末日症候群患者的心理精神层面的变化去探究,虽然可以找出一些“病毒”活跃的证据。但这些证据,却并非是不可置疑。毕竟,在人类科学共识中,生物学和生理学是一种科学,但是,心理学是否为一门科学,在定义上还有许多争执。人们不了解心理,只能从大部分人类行动特征中,去归纳一些心理活动的规律。可是。这种粗狂的归纳。配合难以佐证的假设,具体“科学”的严格定义,仍旧有很大的一段距离。
因此。“病毒”在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日常活动和病症变化中是否活跃,在研究团体中仍旧是一个相当拥有争议性的话题。至少。在研究团队当前的首席安德医生的理论中,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日常变化,乃至于崩溃为lcl,在末日幻境中的活动特征,都仅仅是基于“病毒”感染之后,所产生的并发症现象。
“末日症候群”这个名字,本就是意指这回事,这种症状并非是“病毒”活跃的体现,而仅仅是感染“病毒”后,所呈现出来的一种拥有相当共性的并发症。
在阮黎医生所得到的资料中,自从末日幻境中枢运作以来,真正毫无异议的,被研究团队认定为“病毒”产生活性的现象,是在特殊实验体“高川”倒数第三次调试的时候,而那时让研究团队意识到这种活性的,也仅仅是从特殊中枢“超级系色”处反馈回来的数据。超级系色每一天反馈回来的数据都是极为庞大,却又无比零碎的,研究团队每天都需要研究这些数据,但是,数据的复杂性、零散性和一些古怪的不可解读性,让这种研究的进度十分缓慢。也许,“病毒”呈现活性是在研究团队发现之前的更早时候,即便如此,当时从数据中解读出“病毒活性化”这一结论,在当时的研究团队的每个人看来,都认为是极为侥幸的事情,就如同世界上所有的伟大发明,都来自于看似充满运气的偶然,一种不可捉摸的灵光一闪,当时的情况就是如此——虽然很意外,也很偶然,但是,众人仍旧把握住了命运的脉搏。
从那之后,“人类补完计划”才在真正意义上,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而捕捉“病毒”也才正式提上日程,之前的所有规划,不过是基于理论上的探索而已。也许是时间已经抵达了一个必须要有变化的阶段,在第一次意识到“病毒”活性化之后,“病毒”的活性现象,就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频繁,超级系色每一次反馈回来的数据,也更加拥有针对性,但是,与此同时,数据中难以解读的,如同乱码的部分,也变得更多了。如今在研究团队中有这么一种看法,那就是,“病毒”的真相,就隐藏在乱码之中,而那些可以分析的数据,不过是宛如“并发症”这样的微枝末节,甚至是“病毒”的伪装。
当然,也有人认为,可以通过解析已知的数据,步步深入未知的数据,乃至于破译乱码部分——阮黎医生基于自己的情报渠道,以及研究成果,却是不认可这种看法。相比起第一种言论,她甚至更加激进,认为即便是乱码本身,也不过是“病毒”对自身伪装的一部分,它所掩盖的并非是真相,而仅仅是“病毒”本能自卫的一种手段。
“如果没有一个巨大的契机,那么,对病毒的研究将会止步于现阶段的成果。”阮黎医生在不久前的报告会上如此发言,并引来众多同行的抨击,不过,她完全无动于衷,并坚信自己的判断,而安德医生也没有通过对她的权限剥离的建议,甚至于,以一种思索和参考的态度,让她继续去完成自己的理论。
阮黎医生将视线移动到末日幻境中枢上,在她的眼中,就连末日幻境中枢也是极为怪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