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喜欢,是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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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林微尘突然有些无措。
即便是赎罪,他想,季尧在过去七年,也已经将所有的罪过都等价代换了。更何况,他从未真正去怨恨过季尧,并不需要对方偿还什么。
他的确是放下了,可季尧却还未放下。或者对方也想放下,但做不到。
他与季尧之间早已没了爱情,即便还剩些什么,也只是曾相守的恩情。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让季尧从过去中走出来。
第二天一早,林微尘把自己亲手做的蛋糕带去了医院。
天气不算太热,蛋糕即使放一夜也不至于坏掉。
他还记得七年前,在得知自己患有抑郁症去诊所治疗时,是南宫城送他去,又在问诊室外等了他一上午。
虽然当时他并不知道南宫城这个陌生的大男孩在门外等他,可当他打开那扇门看到对方左腿在前,右腿在后,以墙为支撑,修长笔直的腿交叠在一起,站在那里,微微低头凝视着脚尖处的地面,看起来就像是芭蕾舞池里一名忧伤的舞者,又像是万人广场上高高树立的一尊线条凌厉而倔强的雕塑,冷冽却让人心安,还是被温暖到了。
以至于此后的很多个夜晚,他无意中想起那天,都是深深的温暖与感动。
存在于那一天的最后一段记忆碎片,是南宫城为他买了他最爱的巧克力蛋糕。
那块巧克力蛋糕似乎提前奠定了两人感情的基调,一路走来,苦涩有之,但更多的却是值得回味的余韵绵长的醇香,还有极淡的甜蜜,起初并不在意,待现时却已经沁入心脾。
“这是我亲手做的蛋糕,拿来给你尝尝。还记得我们认识的第一天,你送我的巧克力蛋糕吗?”林微尘坐在床边,将打碎了的蛋糕屑混合着牛奶做成极稀的糊状,喂南宫城吃了一些。
“你知道的,我不怎么喜欢吃甜食,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爱那款蛋糕。也许因为它苦中带甜,很像是生活原本的滋味吧。”林微尘絮絮叨叨,眼神却是连他自己都不曾注意的温柔,“对了,我是不是还没对你说过,我们班有个女生要写小说,想拿咱俩的事儿做素材呢。我同意了,就告诉她啦。你不会不乐意吧?不乐意也晚啦,我已经全部告诉她了。”
“不对…前几天我好像已经对你说过了.”林微尘有些懊恼,拉着南宫城的手拍拍自己的头,“你看我这脑子,自己说了什么都记不清了。肯定是我这些天对你说过太多话,把咱俩的所有都说了好多遍了,混乱了。”
想起什么,林微尘坐直了身子,一脸认真地看着病床上的南宫城,道:“你该不会嫌我罗嗦,嫌我一直说话吵到你休息吧?”眼神暗了暗,他瘪瘪嘴,有些委屈,“可是不行啊,医生说要多跟你说话,你才会快些醒来。”
“……”默了会儿,他放下南宫城的手,见点滴还有大半瓶,一时半刻不会有护士进来换药,才掀开被子的一个小角,轻手轻脚地爬上床钻了进被窝,侧身躺在南宫城身侧,只占了一点点床边。
将头轻轻靠在南宫城肩膀处,林微尘在被子下环住了他的腰,声音小了下去,“小城…你快醒来吧,你若再不醒,我怕有一天,当我说尽了所有的话,也慢慢忘记了我们的回忆,变得无话可说时,该怎么办…?”说着,他凑在南宫城嘴角,轻轻吻了一下,“你还没听我说‘我爱你’,我们也还没有领结婚证。你说你把护身符给了我,可是…你才是我的护身符啊…你若累了想睡没关系,但别让我等太久,好吗?”
这些天,林微尘医院学校公司研究所四头跑,早就已经很累了。他本想只是短暂地紧紧地在南宫城身边待一会儿,却没想到人一放松下来,竟然睡着了。
不知是因为在南宫城身边格外安心还是因为太累,他这一觉睡得极沉,几乎没怎么做梦。若不是小护士感觉时间到了过来换药把他叫醒,也许睁眼就到晚上了。
“呀,你看病人怎么还把自个儿看睡着啦?”小护士半玩笑半责备地道。
林微尘懵懵懂懂睁开眼,意识到自己还缩在南宫城身边,十分亲密地搂着他,立刻清醒了过来。怕小护士多想,林微尘立刻翻身下床,忙着找鞋,解释道:“有点儿累就躺了会儿…”
小护士换完针临走时看了林微尘一眼,自然地道:“下次注意别在病人打针的时候睡了,针管里都有回血了,回头不还得你自己心疼啊?”
“……”林微尘一愣,脸“唰”一下就红了。他笑得有些尴尬,道:“其实我和他…”
“行了行了,别解释了。”小护士大咧咧地摆摆手,又道:“那天我听他的主治医师说了,你们做家属的将他照顾得挺好,肌肉什么的都没有萎缩衰退的迹象。不过,如果真的忙不过来的话,请个护工也可以啊。你,还有那个阿姨,看看这些天,你们都熬成什么样了。”
“谢谢。”林微尘弯了下嘴角,“我现在还能顾得过来,如果以后真的太忙的话,会考虑的。”
林微尘心想,护工跟自己能一样吗?护工会不厌其烦一勺一勺喂羹汤给南宫城,即使洒了也不在意?护工会耐心为南宫城做按摩,一天两次从不间断?护工能知道他与南宫城之间的点点滴滴,在他耳边絮叨个没完?
护工跟自己不一样啊,小城希望的一定是自己陪着,而不是一个陌生人在身边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