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攒动,有牵着小孩的大人,有互相搀扶的老人,有结伴的少女,相同的是几乎人手都提着一盏灯。
左恒也曾是这里面的一员。只是她没有去想发生在她身上的曾经,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经过树底下的人潮,听着下面人们交谈,希望能够从嘈杂之中捕捉到熟悉的声音。
风声过耳她听不见,那些嘈杂喧闹也似乎渐渐远了,她眼前只剩下一个个攒动的人头。
终于她看到了挤在人群之中的老者。老者身边还牵着两个孩童,一个胖,一个瘦。胖的那个是吴德,瘦的那个应该是李端。
左恒下意识秉住了呼吸,怕被发觉,视线也没敢停留在老者身上太久。
她暗暗记下老者在人群之中的位置,心中默默数着他即将经过树下要用的时间。
女童的眼睛在树下各色花灯的映照下反射出冷锋一样的光。
三,二,一。
来了!
左恒匆匆一瞥过后随即移开眼,老者此时已经快到她藏匿位置的正下方,现在正是她最好的时机,等老者正好经过她再跳下就已经迟了。
打定主意的左恒轻轻吐出一口气,手上的狭长刀片又握紧了些,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直接朝着下方跃了下去,在落下的这个隙间稍微挪了挪角度后,她心中演练过无数次的那样狠狠地刺了下去。
银芒划过。
一道血花pēn_shè出来,淋湿了左恒手中的狭长刀片,也溅了她一脸,温热的,她感到睫毛有些重。
左恒心跳如擂,握着刀片的手也止不住地颤抖,但是不敢放松。
女童的背脊崩得很紧,像是拉满了的弓。
她划偏了。
原本预计中她应该是狠狠刺向老者的头颅的,但是她过于谨慎,看得太过匆忙,预估错了一点老者的位置,削铁如泥的狭长刀片便只砍下了老者的一截手臂,而不是直接捅穿了老者的脑袋。
要跑吗?左恒的大脑运转飞快,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披着灰袍的许姓老者刚刚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恼羞时聚气准备灭杀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娃娃的的瞬间,左恒已经砍出了第二下。
左恒的手还在抖,可是她干脆利索,丝毫不拖泥带水的捅穿了老者的丹田。
她记得神秘男人的话,丹田是对炼气士很重要的位置。她这一下阴差阳错直接捅散了老者方聚好的气。
体内灵气溃散加上丹田遭创,老者当下就喷出一口血来。拄着拐杖的那只手就要朝左恒挥去。
已经有附近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而这一切不过是瞬间的事情。
左恒不避不闪硬生生扛下了老者这一记硬杖,眉头都不带皱一下。她在见好就收和不依不饶之间犹豫了一瞬后足尖点地,借力跳高了些许,然后再度扬手!
她摸不准心脏的位置,所以这第三下,她直接捅向了老者的眉心。
那里是上丹田,也是大脑。
老者的动作永远僵在了一半,眼球也凸了出来,带着眉心的一个血窟窿直直倒了下去。
而左恒在拔出狭长刀片的下一刻就已经像条鱼似地钻入了人群,按照她事先预计好的路线朝家狂奔。
她的行动失误太大了,左恒不确定有没有看到了她的脸,特别是跟在老者身边被吓到说不出话来的吴德。所以她得尽快赶回去把身上的血迹处理掉。
她呼出了一口气,感觉原本悬在嗓子眼里的心落了下来,只是仍然跳动得很快。
左恒的心从来没有像今天跳得这样快过,她甚至感觉心脏似乎要冲破自己胸膛的束缚跳出体外。
但是此前左恒的眼睛从来像现在这样亮过,如果有人此刻在巷中路过,便能看见她的眼中划过丝丝缕缕的银白剑芒。这是看不清面目的神秘剑灵,或者说是她体内剑鞘的影响。
奔逃狼狈不假,左恒感到开心也是真。就好像是身上突然挪去了一块压了很久的大石一样,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做到了。
还差一条巷子女童就能顺利回到穷巷。
哪怕清楚慌乱之下注意到她从哪里溜走的人应该很少,更不会有人突然就追上来,左恒的脚步还是匆忙了几分。
直到她在巷口被一个比她还要矮上一些的女童张开双臂,拦在了巷口。
拦住左恒的女童穿着齐胸的襦裙,裙子上不少绣上去的碎花,乌黑的头发在耳边绑出两个小髻,拿两个金色铃铛系着,月色下的如玉的皮肤反射出上好瓷器的光泽,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
她的眼睛大且空洞,盯得左恒有些发毛。
“你要去哪儿?”她问道,声音细且飘忽。
左恒下意识觉得哪里不对,吞了口唾沫转身就朝另一个地方跑。歧县的巷连着巷,她很容易就能通过另一条道回家,只不过要绕远些。
突然出现的女童太过诡异,她并不想与之有过多接触。
左恒转过身之后才发现不对,来时的路上也堵着个人,是个打扮与女童类似的男童,眼睛同样大而无光。
“你要去哪儿?”男童问道,在他说完之后,女童又用相同的调子把话复述了一遍。
进退不得的左恒感到背后一阵发毛。她刚注意到不管是男童还是女童,脚都是没有沾着地的。
会有人脚不沾地吗?
空气中是女人咯咯的笑声,身材丰盈的美妇缓缓自暗中走出。一颦一笑皆有风情,正是出身阴阳洞天的云霞。
“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