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玮一呆，泼墨画看似简单，但若要画好，十分考校功力，一般学画者都不敢轻易尝试。所以但凡能够画出泼墨画的都是成名成家的人物。
徐渭之是不世出的人才，若不然，也不会被世人这般追捧了。
最起码，大陈立国一百多年，可从未出现一个能够赶超徐渭之的人。
沈卿云再次摊手，看向梅氏，“外祖母，您是知道的，先父喜欢绘画，也极爱徐渭之的泼墨画，当初在家中也曾临摹……”
程玮大喜，因为他那妹夫沈再山乃是江南赋无一不精，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乃是大陈开国以来，第一位惊才绝艳之人。
既然沈卿云说沈再山曾经临摹过徐渭之的泼墨画，那便是有了相当的造诣，因为沈再山一生，从来没有一件有瑕疵的作品问世。
崔氏和李氏全都双掌合十开始谢天谢地了。
沈卿云唇角微微下撇了一下，飞快回复原位，无奈地道：“大舅母和二表嫂都高兴得太早了。先父临摹的那些画……在父亲过世之后，我都在父亲墓前焚化了。”
仿佛一声惊雷响在头顶，梅氏都忍不住跌足，暗骂沈卿云败家。沈再山作为江南第一大儒，随便写两个字都受尽追捧，何况尽心临摹出来的画作？
为何沈家族人心心念念都要谋夺沈再山的家产？沈再山家中其实真金白银并不多，可他的收藏，他的作品，如果全都折合成金银的话，真当得上“富可敌国”四个字。
养活沈家族人挥霍百年都绰绰有余。
可是那样的珍宝就被这丫头生生烧毁了！
程玮『舔』了『舔』唇，“总归还留了一些念想吧？”
沈卿云垂下眼眸，似是无限伤感，“这一幅小鸡啄米图，便是念想……”
程玮的目光陡然热切起来，虽然小鸡啄米图不登大雅之堂，但是若说明是大儒沈再山的遗作，还是唯一遗作，分量也不轻了吧？
他就要张口讨要。
谁知沈卿云却缓缓补充道：“这是当年我六岁之时，父亲抱着我一同画下来的……”
不知何时离去的紫荆，恰到好处归来，怀中还抱着一个画轴。
沈卿云接在手中，一头让紫荆拿着，自己徐徐展开。
厅中众人的呼吸都跟着暂停了，他们看得出来，裱画用的是苏城特产的月白绢，隐隐有流光闪烁。光是装裱一幅画，所花费的月白绢大概就值数十两银子，因此很少有人舍得用这种生绢来裱画。
所以，方才沈卿云应该是胡说的吧？小孩子的涂鸦之作怎会拿出去这般珍而重之裱起来？
果不其然，最先『露』出来的是一片芭蕉叶，虽然是泼墨画法，但是那芭蕉叶便给人一种可以无风自动的感觉，活灵活现的。
留白之处还写着“春嬉图”三个风骨卓然的大字。
程玮不由自主看向梅氏，梅氏微微颔首。
当初沈卿云之母病重，无法回复母亲关爱的信件，都是由沈再山代笔的，所以梅氏对沈再山的笔迹甚为熟悉。
若非都是书信，内容不好公开，梅氏都恨不能把那些真迹拿出去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