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媚轩开了五年有余,莫说是寻常女子,就是那几个艳惊都城的花魁,也难得见上公子几回,更别提如此面对面的交谈。而这个女子不但放肆地直视公子,甚至还敢与他讨价还价。
思及此,幽涵不由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一时糊涂,带了她来。
“幽涵,去把银票拿来。”白衣男子突然出声打断幽涵的话。
“是。”觉察到男子话中淡淡的不悦,幽涵不敢多言,福身行礼急急退下。
“多谢公子。”见男子同意,青瓷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这下,鸢儿终于有救了。
这若有若无的笑容,轻如烟,淡如雾,虽然很快散去,却已经尽数映入男子的眸。淡然的眸光忽然聚拢,平静的心绪因这一笑再次起了涟漪。
“别叫我公子,叫我无名。”男子开口纠正道。他不想听到这个清冷灵秀的女子像别人一样称他为公子,他想听到她唤他的名字。虽然这个名字,亦是假的。
这个要求令青瓷有些怔楞。他与她,不过初见,怎么也不至于熟络到直呼名姓。更何况这个名为无名的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与人亲近之人。
“多谢公子抬爱,青瓷不敢当。”疏离有礼的拒绝,青瓷实在不习惯与陌生的男子如此亲近的称呼。
被婉拒了的男子并不生气,依旧笑得温雅:“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吧。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上两个侍女照顾你妹妹,等她痊愈你再来此便可。只是以后,除非我亲口应允,否则决不可踏出媚轩一步。记住了吗?”
“是,青瓷记住了。”毫无异议,青瓷当下应允。眼前男子让她莫名的信任,可以放心的将韩紫鸢交给他来安排。相比较,有他的安排,总要比让韩紫鸢单独住在那个破旧不堪的屋子里安全许多。
想起韩紫鸢,青瓷的心立刻揪成一团。自己出来已经将近一个时辰,不知道她现在如何。
此刻,幽涵已经拿着银票匆匆走来。无名看出青瓷的焦急,当下也不耽搁,示意幽涵将银票递给青瓷:“你去吧。”
接过银票,青瓷向着两人颔首致谢,随即转身向外奔去。
“公子,不用派人跟着她吗?”幽涵看着青瓷的背影,轻声询问。“以她的身手,只靠两个丫鬟恐怕不是对手。”倒不是怕她骗走那区区一点银子,而是如果她真的逃走,那媚轩的面子搁在哪里?
“幽涵,你眼光向来毒辣。既然你已经认同了她,那就应该相信她。”男子踱回树下,重新席地而坐,拿起酒壶自斟自饮。
“幽涵虽然觉得她不应是那种人,可是……”说到这里,话音顿住,幽涵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可是关心则乱。你见我对她如此另眼相待,便开始担心我会被她姿色所迷,做出有失水准的事吧?”无名一语道破幽涵的心事。
“……”幽涵默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的心事,你不会明白的。”无名说完,不再理会幽涵,晃晃壶中残酒,低声叹道:“若是可以醉上一场,应是极为惬意吧?”
幽涵垂首不语,悄然退了下去。
是的,公子的心事,她确是不懂。虽然她跟在他的身边十年有余,看着他从一个俊朗少年成为今日这气质绝伦颠倒众生的优雅男子,并且为他打理这媚轩。她离他,如此之近,可是,她却从来不曾懂他。
他于她,就像现在这夜空中高悬的明月,似是近在咫尺,却又隔着说不清的距离……
在青瓷和两个丫鬟的细心照料下,三日后,韩紫鸢终于退了烧,清醒过来。迷茫地张开眼,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疑惑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鸢儿,你终于醒了。”拉着韩紫鸢的手,几日来衣不解带的青瓷眼眶发红。
这几日,真是度日如年。韩紫鸢在昏睡中每一声痛苦的呢喃,她都感同身受。累得经受不住,偶尔打个盹,却每每被噩梦惊醒。
现在,韩紫鸢终于醒了过来,即使青瓷再坚强也难以抑制地留下清泪。除了喜极而泣,还有为即将来临的姐妹分离而悲哀。
韩紫鸢醒了,她也必须要去媚轩了。
“鸢儿,她们是姐姐请来照顾你的。”勉强抑住伤感,青瓷唤过两个丫鬟对韩紫鸢笑道。“以后你就和她们在一起生活吧,姐姐要出去做些活计补贴家用。有什么事,你让她们来找我就好。”
“嗯,我知道了。”出乎青瓷预料,韩紫鸢对她的离开并没有任何惊讶或是不舍,淡淡应了一声后,便合上眼准备继续休息。
见韩紫鸢这样,青瓷只道她是累了,也未多想。轻轻为她掖了掖被子,便起身离开。
夕阳西下,染红了半边天空。在这如火的残阳中,青瓷缓缓向媚轩的方向而去。每一步,都走得不舍却又坚决。
只是,若是她在离开时回头看去,定会发现韩紫鸢那不知何时睁开的眼中透出的闪烁目光。
韩紫鸢,这个令青瓷不惜一切也要照顾呵护的女子,看着姐姐离去的背影,非但没有一点难舍,眯着的杏眼中反而带着几分庆幸和……怨恨!
今夜的媚轩,与往日一样门庭若市。达官显贵接踵而至,或与佳人有约,或来消遣解闷。
媚轩三楼一间卧房内,幽涵坐在椅子上,看着正在梳妆的青瓷。淡然道:“虽然那日公子善意答应了你的请求,但是应该遵守的规矩总是应该遵守的。今晚,若是你的表现及不上你的身价和条件,那我这媚轩,也容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