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之前不得纵马,是以公子服人还在很远处便下马步行,走至太庙阶前时,公子服人抬头望了眼这祭奠燕国历代国君的宗庙,深吸一口气,迈步踏上台阶。

太庙之中,燕国历代国君灵位之下,公室宗亲分列左右,各自居领头位置的正是公伯厚和一位看起来丰腴贵态的中年男子——公子服人的生身内父燕国国俌。

此时大公子白正在一众宗室面前用很是激动的声音道:“白亦自知罪孽深重,此次伐齐那是白一力主导,我燕国之败,白难辞其咎,本无脸面再见列祖列宗,亦无颜面对燕国百姓,然,白亦为人子,怎能坐看公父身陷囹圄、被宵小折辱”,语带哽咽的声音顿了一下,对着国辅狄氏深深一拜,道,“只要能够救出公父,白愿自缚于太庙,听凭内父处置。”

丰腴贵态的燕国国俌狄氏,本是北狄部族,昔日燕国与北狄部族有战,旷日持久,难分胜负,

其后燕君姬范接受臣子建议,采用和戎之策,求取了北狄人为国君正室,是以此时燕国国俌狄氏乃是北狄人。

比之受礼乐熏陶教养的中原诸侯,蛮夷之辈总是更加直接,比如此时,国俌狄氏的脸色便非常难看,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鬓角华发已生,往日精干消瘦的身躯也在几十年养尊处优中变得丰腴富态,少了几分夷狄的凶悍,多了几分中原贵族的贵族风度,但他仍然学不会,学不会在此时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半口仁义道德的演习作为时,能够面不改色的跟着以前作伪。

是以狄氏的神情很难看,对着公子白的长拜,半响说不出话来。

也就在此时一个有些粗粝的声音传来:“大兄就不必求阿父处置了,若是能够救出公父,服人亦愿自缚于太庙之前,凭大兄处置。”

这熟悉的声音一传来,大公子白的脸色巨变,转过身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从门口走进来的那人身材粗壮,形容粗鄙,但却稳山岳,挺得直直的腰杆带着几分不知变通的固执,就这么闯进来,带着满身的风尘,疲惫却坚定的看着大公子白,道:“我在军前与齐人对峙,大兄如此心系公父,当与在军前与我共谋良策,何必为难阿父。”

大公子白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面对这个言谈举止毫无贵族风范的弟弟,他永远不能做到淡然,他的人生是从这个人出现开始走向毁灭,他本当名正言顺的继承国君之位,他心安理得的享受本有双亲宠爱,然而从这个像个贱民做派的弟弟出现开始,国君之位不再会名正言顺的落到他头上,疼爱自己的内父也不再心向自己,如何能不妒,如何能不恨。

可是公子白终是压下了这份妒、这份恨,因为他知道此时性命悠远,若是赢了,则他便是燕国国君,输了,则死无葬身之地,是以大公子白用一种看起来很是诚恳态度的向公子服人施了个礼,道:“二弟勿怪,今我燕国大败于齐,二弟临危受命,挽狂澜于即倒,国人上下,谁不敬服?”

公子服人淡淡的看着公子白,等自己这位大兄后面的话。

果然公子白又道:“然月前二弟赠送粮草与齐国,对长狄围而不攻,近日有流言说二弟并不愿公父生返回国。”

这话一出,很多公族宗亲脸色都变得不好了,姬范这个虽是糊涂,对自己的百姓待之若猪狗,但最自己的亲戚兄弟却真是非常不错的,尤其是几个庶出的较小的弟弟,按礼制本应该“嫁人”的,却硬是让姬范给拦了下来,还赐了封地做了封君,是以听得公子白的话,姬范的几个较小庶出的弟弟、公子服人的这几个叔叔,脸色尤其难看。

公子服人的眼神在一众公室宗亲的脸上慢慢划过,再一次,那清晰的格格不入之感充盈全身,他素来不善这文绉绉的激辩言辞,但此时不管善不善言辞,他都要为自己辩白,道:“服人非是赠送粮草与齐国人,而是齐国愿意以粮草交换我燕国被俘在长狄城内的俘虏”,服人看着这些庙堂公族,道,“先时,我燕国倾尽南部城池的青壮攻打齐国,结果大败亏输,南部城邑,青状几空,此时我们在燕国正与齐国人鏖战的士卒,乃是从北地抽调的本应在防备山戎的军队。我燕国人口损耗如此厉害,齐人提出愿意以粮草换取我燕国被俘的士卒,我岂能拒绝,让幼子之父不得还家,让老迈双父失其亲子。”

这番话说的很是志诚,但公子白却很是平淡的敛了敛衣袖,道:“能以粮草换战俘,难道就不能用粮草换公父回来吗?在二弟心中,百姓何其重要,公父性命何其轻薄!”

孙由跟随在公子服人身后进得太庙,方才一直隐忍不言,此时实在按捺不住,上前道:“若能得以粮草换取君上归国自是好的,只是齐人不愿,又奈其何?”

公伯厚一见自己孙子上前来搀和,有些焦急,杵着拐杖也上前一步喝骂道:“你个小子,哪里轮得到你来多嘴!”

孙由见祖父发火,有点惧怕,但心中实在不忿,还想开口,却被公子服人摆手止住,道:“若齐人愿意与我等和谈,能够以粮草换回公父,服人为人子者,自然当竭尽全力周旋,但我曾经屡次遣人欲与夏瑜商谈有关公父之事,皆不得其门而入。”

公子白冷笑一声,道:“不得其门而入?哈哈,二弟俘虏了田常之子田襄,以田襄要挟之,难道夏瑜还敢不予你会面协商公父之事吗?我看二弟是无心救公父回朝”,话音未落,公子白便落下泪来,转身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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