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分?
这个词早在多年以前, 便与蛟无缘了。
他光是一个张钧霆便能记恨千年,更别说这群蛟宫的手下如此待他,他又如何能在这个时候安分?
狐其此时有多得意,看到他出现后便会有多惶恐。
——重伤未愈?苟延残喘?
在没有报仇前,蛟又怎么肯死。
他不能领会金龙口中的天道教化, 正如金龙永远无法明白他心中的仇怨算计。若不是雷池之战阴差阳错将他们牵扯到一处, 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温言相对的机会。正如初相见便差点同归于尽那般,他与金龙只可能成为对头死敌,而不是现在这样……
失忆后的金龙虽然在很多事上都顺着蛟,偏偏牵扯到生杀之事时, 总要跟他唱起反调。
这不能杀,那不能吃,就连快意报仇都不允许。
蛟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怅然。
闭关这些年的光阴实在是太漫长了, 以至于漫长到都快要让他忘了:金龙从始至终都不是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存在,对方所有的维护与帮扶全是受他的谎言蒙蔽所趋,甚至, 即便如此,他还依然坚守着心中的守则与信念。
有些东西,哪怕被遗忘,也很难凭几句谎话就动摇。
蛟顺势抽手,推出一掌拍向金龙。
周围的妖怪原本正观望着台上的狐王与小青龙, 结果那两人没打起来, 身后的一对同伴反而忽然动起手来了。
感受到数道视线落了过来,蛟张了张口, 咬牙勉强道:“可我不甘心。”
这些明明都是他的,不过一朝失势,那些跳梁小丑个个都想踩他一脚,堂而皇之地打算将他摒弃在外,生死尚未确定,便等不及要谋取他的东西。
这让蛟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重回上妖界,可不是要在金龙的感化下弃恶从善;而是要借着金龙失忆的空当,将失去的东西再夺回来。
偏偏蠢龙非但不帮忙,还专挑这个时候与他作对!
“他一不是善类,二与我们有仇,你就算不帮着我,也不该阻拦我。”个人有个人的修行道,你既阻了我,我便不能与你同行了。
蛟的修为已近痊愈,除了不能完全化形有些麻烦外,很多事他都能靠自己做成。他在更早之前都是孤身一人,有了金龙,也只是图些方便,但若是方便成了不便,蛟很快便会做出抉择。
听出蛟语气中的冷然后,金龙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避开蛟打过来的一掌,顺势捉住对方手腕,轻轻往里一带,便将蛟整个圈住了。
“临渊,你非要这般戾气深重吗,哪怕是我的话,也不肯听了?”
蛟先是一愣,继而皱眉道:“……我何时要听你的了!”
金龙摇摇头,再不跟这头没心没肺的混账黑蛟辩驳,将人推至墙面,自己用身体阻住后方望过来的数道视线,边压低了声音——
“争强好斗,修行之路怎么长远?”
挣扎间,笠帽垂纱扬起一个口子,露出黑乎乎的半张蛟首,此刻正冷漠地看着他,眼底热度尽褪。
金龙语重心长道:“胡乱食妖增涨的不仅仅是修为,更有污浊,它会让你之后的修行更为艰难,甚至一旦受伤,复原起来也比寻常妖怪困难。你闭关这些年,数次走火入魔,丹田中如遇阻滞,种种迹象,你以为只是巧合?”
蛟目光闪烁,面露犹疑。
金龙不会欺骗自己,如果他这么说,十有八九真的影响了自己。
金龙道:“这么多年了,是块石头也能捂热了,我说的话,你何时才能听进去几句?”
蛟抿嘴不语。
近看,狰狞的蛟脑袋说不上十分美观,顶在长身玉立的人身上更显得怪异,然而也不知怎么回事,金龙注视越久,眼神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他道:“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你若是听我的话,我保证会让你得偿所愿。”
蛟“噌”地抬起眼,不可置信道:“当真?”
金龙:“……”感情他说了那么多,就只有这一句打动了蛟。
他暗叹一口气:“不过,你要是执意现在就冲出去吞吃了狐王……”
蛟警惕道:“如何?”
金龙贴近了凑过去,低声在他耳边道:“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还是趁早打消吞吃妖怪的念头……回过头想想,若非我让着你,你也打不过我。”
蛟脸一阵青一阵黑,许久,从牙缝里憋出两字:“……滚开。”
金龙适时松手。
但身体依然没有后退半步——这样一条撒手就惹事,谎话连篇的蛟,他可不敢真的放了。
远处,众妖频频张望,看到那戴着巨大笠帽的黑衣男子只动了几下,很快就被身旁的同伴制住。两人不知在争吵些什么,也听不清谈话声。又过了会儿,戴笠帽的男子被同伴整个抱住了。
“……”暗中张望的众妖们纷纷收回视线,心中感慨世风日下。
台上,狐其已经发现了少年的身份。
小青龙年轻气盛,来到此处本就是为了挑事,见狐王生气,非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愈发蠢蠢欲动,于半空中化为原形,抖着条儿就要冲上去打架。
狐其:“……”
观其体型,像是还未成年。
也不知道灵山龙的脑袋是怎么长的,不过是失了一条金龙,竟然就能让他们义愤填膺,不管不顾冲撞上门。
金龙更觉得头疼。
同住灵山,他自然也是见过小青龙的。
也不知道蓝长老是怎么和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