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直起了后脊,直视沈婉韵,缓缓吐出了两个字:“邓歆。”
这两个字,从她的红唇之中一出,林若登时捕捉到了沈婉韵眼中一闪而逝的异色,还有她拨弄的芙蓉花簪的手,蓦地一滞。
沈婉韵回神的速度很快,快到她方才的异样看在旁人眼中,仿佛是眼睛出了问题看错了,但是林若很笃定,自己没有看错。尤其,沈婉韵的反应里,对那个名叫“邓歆”的露出来的,不仅仅是惧,还有恨——非常非常强烈的恨意。
这种异样的情绪,让林若突然想到了一种……她在无聊打发时间看小说的时候阅读到的狗血的可能。
在沈婉韵回过神来,准备开口出言的瞬间,林若突然没有来得及阻止自己,从口中吐出了另外两个字:“邓韵?!”
这快于大脑意识的两个字,说出来之后,林若就觉得有些后悔,但是,下一息,她看到了沈婉韵突然瞪来的两道目光——尽管沈婉韵已经被废了武功,但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杀手,那种凌厉的、嗜血的、满含杀意的目光,让林若的心猛然跳了一下。
冷夙也感觉到了这层杀意,整个人也全神戒备,左手拇指再次把手中的剑往鞘外拨了一寸,随时准备拔剑以对。
但是,下一息,整个厢房里的气氛陡然一松,沈婉韵深吸一口气,目光虽然不再那么满含煞气,却依然带着透骨的阴冷,看着林若,以极慢的语速,说道:“我果然太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竟然能知道这一层。”
林若也是以极快的速度收敛心神,心脏依然砰砰直跳,紧张地快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强自镇定,打量了沈婉韵好一会儿,等确认自己发出的声音不会泄露任何不安,才缓缓道:“幽禁你的人,也是她。”
几乎是笃定的语气。
但是这一回,沈婉韵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再度变化,唯有眼中不易察觉地晦暗了一分,黑眸一瞬不动地盯着林若,默然许久,才开口说道:“说起来,我应该感谢你的……”
她们俩的对话,清渠早已是听得一头雾水了。
冷夙起先还能跟上,但是现在,也有些糊涂了,当林若吐出“邓韵”二字的时候,他脑海里快速闪现出一个念头,但是太快了,没有来得及抓住什么,等再往后,沈婉韵竟然对林若以示感谢,他便跟完全跟不上她们的思路了。
林若的呼吸变得绵长起来,同样死死地盯着沈婉韵,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上的衣料。
她当然明白,沈婉韵在感谢她什么。
如果不是她屡番让唐骁吃了闷亏,栽了跟头,唐骁也许不会动念头,央求邓歆把自己的妹妹弯韵重新从韶华殿的地牢里放出来,用弯韵来对付她。
狭路相遇,针锋相对,明枪暗箭,势均力敌。
林若意料之外地从沈婉韵口中诈出了极为关键的信息,而沈婉韵也信了林若知晓了自己的来意,僵持了许久,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沈婉韵道:“当初我不告而别,只是为了免去后顾之忧,孰料却让他等了这么多年,也非我所愿。但是,他对我的情意,你应该都看在眼里,以你的聪慧,除非故意视而不见。”
这话听在耳里,林若莫名觉得好笑:“你的意思是,我眼盲心瞎?”
“难道不是吗?”沈婉韵嗤笑了一声,“这个丫头,在荣王府里的时间,比你久多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阿冲心里究竟住着什么人,一目了然,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你嫁入王府这么多年,他并没有碰你吧?平白担了‘生不出孩子’的罪名,挺冤的吧?”
林若看了一眼清渠,那凌厉的目光,让清渠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心思这么细腻的丫头!”
“林若,”沈婉韵拉回了话茬,“你当初为了不嫁给太子当妾,才向你们的皇帝求了恩典的,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式,但足以见得,你确实很有手段,也很有魄力。不过,强扭的瓜不甜。”
“沈婉韵,哦,不,弯韵,”林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今天说的这些话里,我有三句是颇为苟同的。”
沈婉韵细了细眼睛,不知道林若究竟想说些什么。
林若松下了劲,带着几分惬意,慢悠悠地说道:“第一句:有的人,如丧家之犬般被逐出多年,再从她那里得到的消息,也别太当真了。”
沈婉韵的目光倏然转向清渠,手下意识地攥紧了。
林若却仿佛未曾瞧见一般,继续云淡风轻地往下说:“第二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我都是局中人,我看不清,你就能看清了?”
沈婉韵的眉头紧皱,看着林若,依然一言不发。
林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娓娓道:“最后一句:强扭的瓜不甜。他跟我说过关于你和他的所有事情。我知道他心里住着一个人,正巧,他也知道我心里住了一个人。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心里住的那个人变成了我,我心里住着的那个人依然是他。所以,勿要再做徒劳之事。尤其——你想以破釜沉舟之势,最后却是打着过河拆桥的目的。”
这句话一出,沈婉韵的眼睛细了细,目光登时凌厉了起来。
果然,林若当真知道她是如何打算的。
她今日带来的三个仆从,虽然穿着沈府的衣服,但其实都是从西蜀带来的人,唐门的人。她毫不在意让他们当街挨打、颜面扫地,发泄心中对唐门的怨气是其次,挑起他们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