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府的筵席安排在二月,刚好是那批被赐姓的功臣入宫谢恩之后两天。可就在谢恩当天,就传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普六茹坚相貌异常?”伽罗听到后消化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普六茹坚就是杨坚。
郑先生颔首道:“嗯,据说安定公甫一见到普六茹坚,就道:‘此儿风骨,不似世间之人’。”
伽罗呵呵一笑,道:“不似世间之人,莫非还是天外飞仙?”她随即想到自己被杨坚救下的时候,神兵天降,可不就类似天外飞仙嘛!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郑先生叹息摇头:“有安定公这句评语,也不知对普六茹氏来说,是福还是祸呀!”
伽罗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郑先生无奈的看着她:“平日里不见你这样掉书袋。”
伽罗又笑,想等两日后见到杨坚是个什么情形,就是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来了。
杨坚的抗压能力当然没那么差,两日后照旧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就算不熟悉他的人对他指指点点,他也目不斜视,面色不变。
只是在他看到伽罗也歪着小脑袋打量他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旁的郑译见了,对伽罗笑道:“你也来打趣他?”
伽罗笑道:“我只不过想看清楚些,从前我竟没发现,普六茹坚如何就相貌异常了?就算是比旁人都英俊一些,不还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不同的?”
郑译奇道:“咦?你这句‘比旁人都英俊一些’,这个旁人也包括我吗?”
伽罗愣了一瞬,就见郑译大笑,她也笑了起来,说:“你英不英俊,等秋日来了,问你的小表妹去。”
他们几人在此处说笑,不远处几位夫人娘子往这边走来,赵贵的夫人就道:“老远就听到郑十郎的笑声。”
另一位夫人就道:“人逢喜事,他有了职位,又要成婚,能不高兴嘛!”
还有一人远远的见了郑译身旁的杨坚,说:“那位可是普六茹坚?果然风骨奇特,不知可有婚配?”
前一位夫人笑道:“不曾听闻,怎么,你想与普六茹氏联姻?”
“世间大好男儿常有,得安定公此番评语的可不多,想与之联姻,又有何不可?”赵贵夫人的目光也落到了杨坚面上。
杨坚觉察到有人在看他,立即回视过来,赵贵夫人心头一凛,暗道:难怪安定公会有这番评语,此儿行状,的确不似常人。
从前,杨坚也不是没有出现在人堆里,可那时他也没有现在这么受人瞩目。一个人的面貌总不可能一夕之间巨变,不过是因为安定公的一句话,就让旁人诸多猜测。所以说,这些人看的是杨坚,实则看的是安定公啊!
伽罗回头看了看几位夫人,低声说道:“此chù_nǚ眷多,离开席尚有时间,不如你们跟我来吧!”
杨坚虽不惧被人围观,可身处旋涡中心,任谁都会觉得不快。闻言,立即跟着伽罗到了外院会客的地方。
郑译惬意的斜倚在榻上,舒展手脚,笑吟吟的问伽罗:“你猜那日除了安定公说普六茹坚相貌异常之外,还有人说了什么?”
伽罗亲手把酪饮放在案几上,摇头道:“我又不在场,消息也没有你灵通,怎会知晓?”
郑译便道:“有人曾劝安定公,说当初也曾预言东魏高欢不会久居人下,后来算是一语成箴了。今日安定公高看普六茹坚,恐怕来日也有高欢之祸。”说着,他就转向杨坚,似有深意的又道,“你看,得安定公语,竟有人拿你比作高欢了。”
伽罗不满的说道:“高欢又如何?非要把那罗延比那个狂躁症患者嘛!”
郑译虽然听不懂“狂躁症”是什么意思,但伽罗语气里的维护他还是能听得出来的,顿时啧啧称奇:“亏得祢罗突不在,否则……”
伽罗瞪他一眼,提起祢罗突,自从上次他听到自己剖白心意之后,就再也没出现。今日设宴,他到现在还没来,也不知会不会来了。
所以呀,她是真怕感情之事。表白、拒绝,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杨坚和郑译见她提到祢罗突就沉默无言,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郑译不怕死的问:“你和祢罗突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是不是因为安定公给祢罗突赐妾的事惹你不快?”伽罗并未搭话,但微微蹙眉的样子让郑译以为自己猜对了。竟有些语重心长的劝她,“男子十二岁后身边有年长的娘子是常事,就算有收用也只是妾侍而已,你实在无需因为这个就与人生隙。若是传出去,会落下个善妒的名声。”
伽罗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道:“你肯定没听说过一句话,‘筷子与男人,不与人共用’。”
“什、什么?”郑译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伽罗慢条斯理的从大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放在案几上敲了敲,缓缓说道:“我就是善妒,那又如何?”
郑译觉得那把匕首不是敲在案几上,而是敲在他脑门儿上的。他见了那么多小娘子,还真没见过独孤伽罗这一款的。盯着那把匕首,战战兢兢的说道:“若你以后的夫君想要纳妾,难不成你还会……杀了他呀?”
“那倒不至于,”伽罗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做不成夫妻,可以做姊妹嘛!”
在座之人一时都没理解过来,但随着杨坚的一声轻咳,郑译也一个机灵反应过来。他几乎是本能的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