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点点头:“事成也,高迎祥已被黄龙生擒活捉,贼军大营个家头领也被我等斩杀干净。如今,贼营正乱成一团。泗州保住了,我大明赢了。”
汤问行嘎嘎地笑起来,仰天道:“天佑大明,天佑大明。”
他身体一挺,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朝孙元长长一揖:“国有难,良将出。我大明朝有孙将军,乃是天子的德行,百姓的福气……”
话还没有说完,身子一栽,晕厥过去。
孙元急忙伸手将他扶住,对朱玄水喊道:“朱千户,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帮个手,将汤兄弟扶上战马,我们带他回城。”
就这样,孙元和昏迷过去的汤问行一人趴在一匹战马上,由朱玄水牵着,慢慢朝泗州城中走去。
孙元累了一整夜,此刻脱离险景,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断了,抱着马脖子就这么睡死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朦胧中就听到朱玄水惊天动地的叫了一声:“汀儿!”
孙元一个激灵,瞬间情形过来。
猛地直起身体,抬头看去,却见泗州城城门大开,从城门口看过去,城中的黑烟还在冉冉升起,但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听不到一丝声响。整个泗州,如同死去了一般。
城门口处立着一匹战马,马上朱汀全身披挂,腰上挎着一把雁翎刀,就那么站在那里,好象在等待着什么。
孙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了一股子力气,狠狠地给了战马一鞭,冲
上前去,叫道:“汀儿,你怎么在这里……”
朱汀浑身是伤,英气勃勃的脸已经变得苍白和憔悴。可看到孙元和爹爹,眉宇却展开了:“你这个小贼,我昨天不是说过要等你们回来吗?若你回来,自然一好百好。若是回不来,朱汀将单骑冲阵,绝不独活。”
孙元心中一暖,眼睛就湿润起来。他一冲动,伸出手去握住朱汀已经被冷风冲得冰凉的手,想说些什么,可脱口却是:“阿姐……”
然后,两滴泪水就落下来。
朱汀皱了一下眉头:“男儿流血不流泪,成什么样子?你将来可是要做统军大将军的人,叫士卒们看了,心生不敬,以后还怎么带兵?”
孙元尴尬地抹了一下脸:“你说得是。”
朱汀突然嘻嘻一笑:“不过,你这声阿姐,我却喜欢听。要不……你再喊一声……真喜欢听一辈子。”
看到女儿在孙元面前表露心迹,朱玄水此刻连发作的心思也没有。心中又是酸楚又是欣慰:女大不中留,可算是能够打发出去了。
他忙问:“汀儿,其他人呢,城门怎么打开了,这城中怎么变成这样?”
朱玄水一问,孙元也是一惊。
朱汀:“昨夜城中起火,大河卫的兵炸了营,在城中一阵乱砍乱杀,又抢劫了好多富户,闹了一整夜,也没军官管束。天明的时候,大约是害怕贼军攻城,都开了四门逃了。到现在,泗州城中已经没有一兵一卒
。城中百姓,能跑的都带着家眷天一亮就走了。跑不了的,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说着,朱汀一脸的愤恨:“这些兵……这些可是咱们大明朝的官兵啊,祸害起百姓起来,比之贼人尤有过之。”
孙元:“我的卫兵呢?”
朱汀:“正在城墙上歇息。”
正在这个时候,一群人从上面跑下来,连声喊:“将军,孙将军,你可算回来了。”
来的正是孙元带到泗州的那三十个亲兵,见主帅平安返回城中,都是一脸的欣喜。有人大喊:“将军,城守不住了,咱们快离开这里。”
孙元摇头:“不用走,事情办成了。”
朱汀:“怎么了?”
朱玄水忙将昨夜所发生的一切同大家详细说了一遍,众人听说高迎祥已经被活捉,同时大声欢呼起来。
朱汀连声道:“还好还好,如此,贼军也没精神攻城了,这泗州总算是保住了。孙元,你累了一夜,还是快些进城歇息吧!”
从头到尾,朱汀都围着孙元嘘寒问暖,朱玄水心中又是感叹:女生向外,我这个爹爹却是被人忘记了。
孙元指了指昏迷中的汤问行:“来一个人,带汤兄弟去看郎中,无论如何,无论花什么样的代价,都要把他给我救回来。至于其他人……”
朱玄水提醒孙元:“孙元,如今城中的大河卫守军已经逃亡一空,再没有任何防守能力。而贼军尚在城外混战,需防备乱贼杀进城来。到那
个时候,你我岂不是白忙一场。还有那黄龙,能不能将乱贼收拾了,又或者他起了异心……如今,一斗谷黄龙可是泗州唯一掌握着一支完整部队之人。而如今的泗州已经是空城,那就是熟透了的果子,只要伸手就能摘下来。”
“满城财富,十万人力,换谁都要经受极大诱惑,不可不防。”
听朱玄水这么一说,孙元顿时抽了一口冷气:是啊,这个诱惑可不小。若换成我孙元是黄龙,只怕会立即带兵进程,补充人力物力。有了泗州满城财富,摇身一变,顿成如张献忠、罗汝才那样的强势人物。
孙元:“朱千户,你继续说下去。”
朱玄水:“如今,我等最要紧的事情是接手城防,同杨知州一道组织百姓守城。只需两日,等到卢象升大军赶到,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言之有理。”突然间,孙元想起一事,叫了一声:“糟糕!”就跳上战马,飞快地朝前冲去。
“怎么了?”朱玄水大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