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戴着黑铁手铐的老者对胖贵族的威胁视若无睹,鹅毛笔未有半点减缓。很快,一张羊皮卷就已经被写满了,老者从容地从身边一个脏兮兮的小木箱中取出一张新的空白羊皮卷,铺开在桌子上。
五分钟并不长久。
船停止了颠簸--说明已经靠岸了,尽管吊在舱顶上的煤油灯仍在摇晃。胖贵族“信守承诺”又一次出现在船舱里面。当他看到这个年老的囚犯关没有如他所愿,贴贴服服收拾好行李,而是傍若无人、依然故我地愤笔疾书时,胖贵族悖然大怒。
“你这老东西!”胖贵族一脚踢翻了老者面前的桌子,一卷卷写满字的羊皮卷散落在地上,黑色的墨水洒得老者满身都是,得势不饶人的胖贵族从一名士兵手中抢过长矛,骂骂咧咧地将并不尖锐的那一端举了起来,对准老者迎头砸下去!
抡到一半的长矛硬生生地停了下来,胖贵族怒而转过头去,只见一名红发骑士站立在自己身后,左手拽住长矛,“你这混蛋!”胖贵族一边骂道,一边双手抓紧长矛,使劲想将长矛从红发骑士手中抽出,然而当他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连那红发骑士的百分之一都不如。
“想造反吗?”胖贵族怒道。
“伯爵大人,”红发骑士微微弯腰,“请别为此事动怒,我会好好劝一下将军的。”
“你还叫他‘将军’?”胖贵族从衣服里抽出一张名贵的丝质手帕,夸张地擦拭着刚刚接触过长矛的右手,“如果不是因为你父亲的颜面,刚才那两个字足以把你丢进监牢里了。”
“还是交给我处理吧,伯爵大人。”红发骑士和颜悦色地请求道。
“随你的便。”胖贵族转向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停了下来,“别怪我不告诉你,这家伙是陛下最痛恨的囚犯,别跟他靠得太近。否则就算你父亲是王国重臣也救不了你。哼!”说罢,将手帕当垃圾一样扔在地上,扬长而云。
等那胖贵族走远之后,红发骑士蹲下来,捡起胖贵族扔下的丝质手帕,替老者拭擦身上的墨水。
“非常抱歉,将军阁下,我是负责保护您安全的军团骑士卡迪鲁帕·汉森。小人得志、奸臣当道,忠诚的骑士反遭牢狱之灾,实在令人心寒,”红发骑士咬牙切齿地说,“虽然我能力缈小,但只要在我的剑能到达的范围内,绝对不会再让那种狗仗人势、毫无荣誉感的蛀虫靠近您!我一定会用生命来守护您!”卡迪鲁帕咬紧牙关,如同宣誓一般。
老者本来正一言不发地捡起散落一地的羊皮卷,把它们整齐地叠好,依次放进小木箱里。可当他听到卡迪鲁帕说要用生命来保护自己时,老者突然停了下来。
“用任何东西都行,但千万别用生命。你必须留住生命,才能肩负起王国的未来。”老者的语气缓慢而沉重。
“不,我的力量微不足道,只有将军您这样的模范骑士,才有足够的力量和品质来承担王国的未来。我们每一位将士都期盼着将军带领我们凯旋而归。”
“凯旋而归?”老者不禁哑然而笑,“在这场如同绞盘般的消耗战中,王国已经不可能取胜了。可是国王陛下和他身边那群大臣却仍未醒来,在极端的狂热中迷失了方向,任由失控的马车载着国家冲悬崖。就算以我这风烛残年之躯投入战场,亦无法改变王国必定战败的命运。”
将军的话令卡迪鲁帕极不好受,他双手拽紧了拳头:“莫非真如传闻所说,是陛下以将军的家人作为要胁,阁下才被迫出征的吗?”
“也不完全是被迫的。”老者拍拍卡迪鲁帕的肩膀,“我之所以会踏上这条船,并不仅是为了救妻儿,更重要的是,我必须在战争的泥潭将全体将士彻底淹没之前,把他们平安地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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