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黑沉如水,瓢泼的大雨哗啦啦地下着。
女帝等了许久,也不见尤崇德回来复命,心里一时有些恼怒。
等到尤崇德回来时,她已经躺在了龙榻上,微阖着眼,一副已经睡着的样子。
尤崇德看她一眼,见她身上仍穿着龙袍,便知她是在等着自己了。
恭敬地跪下,匍匐在地,尤崇德并未出声,只是安静地跪着。
在女帝身边将近三十年,对于女帝的性子,他是十分了解的。
事情若是得不到回复和解决,她是无法安心入眠的。
而此时,她合眼躺着,却并未睡着,无非就是在生他的气。
一道圣旨,自早上传到了这会儿,他自己心里也觉得憋屈,可又哪里敢表现出来?
他的胳膊这会儿还酸的很。
可面对女帝的冷淡,他只能默默地承受。
身为宫人,这是他的命。
尤崇德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
连一旁侍候的宫人们也都开始在心里默默为他拘了一把汗。
宫里的长明灯已经亮了很久,灯芯轻轻跳跃一下,将投射在墙壁上的人影也跳地晃动了两下。
女帝骤然睁开一双凌厉的眸子,直勾勾地看向尤崇德。
这几日宫里闹鬼的事情,早已闹得人心惶惶。
尤崇德自问平日未做过什么亏心事,却仍旧被女帝这样的目光给吓了一跳。
“陛下。”尤崇德极力压抑下狂乱跳动的心跳,恭敬地磕了个头。
女帝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崇德回来了?”
“是,陛下。”虽然知道女帝是装出来的,尤崇德仍旧十分配合。
轻轻勾了勾唇,大秦女帝视线状似不经意地自尤崇德手中的圣旨上闪过:“手里拿的是什么?”
说这话时,她的语气已经带了几分不悦。
圣旨未发出去,仍旧留在尤崇德手中,这代表了什么。
甚至连想都不用想,便能够看出来了。
见女帝提到自己手里的圣旨,尤崇德忙双手将圣旨举了起来:“陛下,安皇子不放心凤二小姐独自一人待在宫中,因此不肯接旨。”
“放肆!”女帝猛地一拍软塌,整个人便坐了起来。
“陛下喜怒。”一屋子的宫人顿时都跪了下去,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惶恐。
祁宛却并不看这些人,只将目光盯在尤崇德的身上:“不放心她?难不成这皇宫里有谁会为难她,伤了她不成!他这是不放心朕!”
“陛下!”尤崇德连忙又磕了个头,趴在地上恭敬地说道,“陛下息怒。安皇子大抵是因为今儿一早的事情生气呢!老奴去的时候,安皇子的脸色就不大好。听说,好像是今日凤二小姐出宫的时候,被羽林卫的人给……给……”
“被羽林卫的人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女帝皱紧了眉,仍旧对薄言的抗旨不遵,以及自己的目的不得成而生气不已。
身处高位多年,她早已习惯了别人的奉承,哪里受得了有人这般忤逆自己。
更何况,忤逆自己的人,还是自己此时最为忌惮的人。
“羽林卫的人大抵是不知道了几句调戏的话。恰好被安皇子给听到了。”尤崇德一边说着,一边默默地在心底为自己擦了一把汗。
今儿这差事,可真是他平生以来最难办的一桩了。
女帝是个多疑的。
当初的薄言有多优秀,如今的安皇子就会引起女帝多大的猜忌。
他夹在这样两个人中间,可真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你的意思是,羽林卫的人调戏了华丫头?”女帝微眯着眸子,眼底射出危险的冷芒。
所以,这就是她的目的不得成行的缘由?
“回陛下。是。”
尤崇德觉得自己的后背又隐隐出了一层冷汗。
如今仍是春日,今日一场雨,更是使得空气寒凉了几分。
稍稍有阵微风从殿外钻进来,便让他觉得浑身都止不住地发冷。
他很想摇头。
这些年,女帝重用祁家人。
不管祁家人犯了多大的错,都纵容着。
今日这件事发展到此时,虽说是羽林卫做了错事,却是引起了安皇子与陛下之间的第一次暗斗。
传旨一事,安皇子略胜了一筹,让陛下吃了个闭门羹。
羽林卫一事如何处理,小则影响宫里人对安皇子的态度,大则会影响整个朝局。
这是一场皇甫家与祁家之间的争斗。
此事的消息一经传到宫外,便引起了朝堂内外的广泛关注。
每个人都在翘首以盼,想要看看这一次,在皇甫家的脸面和祁家人之间,女帝将如何抉择。
“去把祁扬给朕叫来!”女帝沉默良久,才说出这句话来。
尤崇德暗暗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圣旨递给一旁的宫人,便退了出去。
祁扬并不知道女帝此番叫他来所为何事。
因着是女帝的亲侄,祁扬平日里也不少来女帝的寝宫的,因此,一进门,他便随性地喊了一声:“姑母。”
“孽障!给朕跪下!”祁宛皱紧了眉心,低喝一声。
祁扬还未搞清楚状况,便听到这严厉的一声低喝,他浑身吓得一抖,下意识地跪了下去:“姑母,怎么了?”
祁扬一脸茫然疑惑。
“怎么了?”女帝冷哼一声,“你跟朕说说怎么了!你的人今天在宫门口做了什么,可别告诉朕,你这个大统领对此一无所知!”
祁扬越发茫然了。
他微微侧首,看一眼不远处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