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儿的手握着,百里婉柔不由看向女儿。
转眼十余年已过,她已不只是镇南王府的郡主。
深吸一口气,她扭过头去,不愿再看往日:“你走吧,我凤府太小,容不下你。”
“郡主!老奴知错了!郡主,您饶了老奴吧!老奴好歹也照顾了您那么多年,最是了解您的呀!您身边也得有个帖心的人照顾啊!郡主!老奴真的知错了!求您饶了老奴吧!”
从镇南王府被赶出去一次,如今若是再次从凤府被赶出去,她就真的再无活路了。
当年的事情既已揭穿,早晚是要传出去的。
到时候,大户人家哪里还肯用她?
她自小便跟着大家小姐,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如何受得了贫穷的苦?
眼不见为净,百里婉柔这一次连头都不愿意转,连看都不愿再看宋妈妈一眼。
见百里婉柔态度坚决,暮云一把抓起宋妈妈的后衣领就往外走:“宋妈妈,我看您还是不死心啊!郡主身边就算是需要个贴心的人,那个人又何必是你?”
当年送上王爷的床还不算,如今又来做什么?
对于宋妈妈的所作所为,暮云自小见识的,早就在心里将这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了。
如今有机会将她像丧家犬一般扔出门去,自然是舍不得放过这个机会的。
她直拽着大哭大叫,乱骂一通的宋妈妈出了凤府的大门,走出红枫道。
“暮云,你这个贱婢!我可是郡主的奶娘!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
暮云看似轻飘飘地随手一扔,宋妈妈便被扔在了地上,蓬头垢面的,爬都爬不起来。
暮云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冷笑一声:“宋妈妈,我是敬您,才叫您一声宋妈妈,您真当自己做了那些龌龊事,还能趾高气扬,耀武扬威么?二小姐和七少爷是郡主的心头宝,你真当自己是根葱了,还想打压二小姐,在郡主面前上位?”
宋妈妈被扔得全身都疼,一把老骨头几乎都要散架了。爬了几次,都没有从地上爬起来。
暮云缓缓地蹲下身来,似要欣赏她狼狈的模样,嘴角挂着一抹嘲讽:“宋妈妈,别怪奴婢没提醒你,奴大欺主,这是谁家都不能容忍的。
况且,二小姐打你又如何?
在凤府,她是主,你是奴,打你你也得受着!
在大秦,她是县主,你不过一个卑贱的贱婢,肯亲自动手打你,已是给你莫大的荣宠!
别总想着拿根鸡毛当令箭!
人啊!还是要记住自己的身份,才能活得长久!”
说完,不再看一眼地上已认不出面容的人,暮云缓缓起身,轻轻拂了拂衣摆上看不见的尘土,优雅从容地缓步离去。
秋日的红枫飘扬而下,落在她的衣襟上,她只淡淡一拂,也不甚在意。
这世间事本就纷繁复杂,她只有一颗心,哪里能在意得了那么多事情?
如今,只要郡主安好,二小姐和七少爷安好,凤九安好,灵犀安好,于她而言,已是莫大的幸福。
凤九仍在院子里帮忙打点着蔡家送来的聘礼,见妻子风风火火出去,又优雅自在回来,遥遥看她一眼,一向恭谨认真的脸上也难得地浮现出一抹柔情。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隔着不远不近地距离微笑,然后错身而过,在彼此心中却已是如烧了一炉火一般温暖,如吃了蜜一般的甜。
直到院子里静了下来,百里婉柔才回过头来,轻轻地拍着女儿的手:“华儿,让你受委屈了。”
凤枫华微微一笑,轻轻摇头。
捧起女儿的手,原本白皙的柔荑依旧娇嫩如昔。
又细细认真看了半晌,仍未看出因为打人而造成的伤害。
知道百里婉柔心中的好奇,凤枫华勾唇笑了起来,狡黠灵动的眸光下,她自袖中缓缓抽出一样东西来。
见到那东西,百里婉柔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抬手,轻轻点了点女儿的额头:“你个小鬼灵精!”
凤枫华嘻嘻一笑,又将东西收了回去,在百里婉柔手心中写道:“是莺歌怕我忍不住伤了手,才做了这鞋底子。改天我也让她给娘亲送几个来,用起来可方便了!”
百里婉柔不由轻笑:“我就算了吧!你留着自己玩,娘亲从不自己动手。”
凤枫华顿时笑眯了眼睛:“那我给暮姨几双。”
母女二人都笑弯了腰。
又笑了一会儿,百里婉柔才握着凤枫华的手,认真地询问:“弄影将晋儿带走,可是你的意思?”
虽然心中已有答案,她却还是想要再确认一番。
晋儿是她的心肝宝,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弄影自作主张,她也赌不起的。
凤枫华安慰地拍拍百里婉柔的手,点点头。
百里婉柔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两年来,女儿虽然也偶有胡闹,做事却比以往有分寸了许多。
她相信,女儿是不会伤害儿子的。
夜色渐深,一个下午的光阴匆忙而逝。
侍候着百里婉柔睡下,凤枫华才带着鸢鸾回了琼宇阁。
园中静静,莺歌和寒舞站在院门口,焦急地朝着景澜苑的方向看着。
直到看到凤枫华回来,两人才似松了一口气,急急地迎了过去。
见两人一脸急切,凤枫华也不急着问。
一行人快步进了阁楼,凤枫华才出声询问:“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强压着的焦急在进入阁楼的那一刻不再隐藏。
凤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