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东直门城外的一所庄宅里,一个家丁匆匆走到一个小湖边垂钓的洪承畴身边,躬身道:“老爷,摄政王下旨,招您回京入见。”
洪承畴微微一笑,手腕忽然用力一抬,随着渔杆的弹起,只见渔丝上挂着一条一尺多长的红色鲤鱼,那家人也十分机灵,连忙凑趣,道:“老爷,好大一条鱼啊。小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鲤鱼呢?真是好兆头,好兆头啊。”
洪承畴一脸怡然自得的样子,一边收线抓鱼,一边笑道:“什么好兆头,区区一条鱼,不过就是大了一些,又算得了什么!”
家人道:“回老爷的话,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您才刚刚回来一个多月,摄政王就下旨,又招老爷进京,而这旨意一到,老爷就钓到了一条大鱼,岂不是好兆头吗?您刚回来的时候,还有不少人闲言碎语,说老爷这回可是威风扫地了,现在看他们还敢胡说吗?”
洪承畴正在将鱼从勾上解下来,听了家人的话之后,微微一皱眉,随手一扬,又将鱼扔回到池塘里。道:“太快了,太快了,非好兆也。”
家人怔了一怔,道:“太快了?”
洪承畴忽然起身,道:“给我更衣,迎接来使。”
清军的南征失败以后,洪承畴也随着多铎回京面见多尔衮。尽管这次南征并没有达到扫淸江南的目地,但到目前为止,清廷控制的地区大体包括了整了北方地区,除山东半岛以外的全部地方,而在南方,清军还占据了湖广北部,和淮河以北的地域,大体比当年金宋对持时的金国地盘要略大一些,另外东西的两个战略要点,襄阳和徐州都在清军的手里,也保持着对南方的战略主动权,因此其实来说,这一次进军也并不算完全失败,至少清廷己在中原站稳了脚,占领了半壁江山。
但在这一次南征中,清军的伤亡极大,加上前期争夺山东的战争,清军共计损失的兵力达二十五万左右,虽然其中大部份是明朝的降军,但满八旗兵的损失也不算小,约为二万七八千人,超过满旗总计兵力的四分之一以上,汉军的损失也超过了五万人,随军的包衣跟役也有六七万人。这在清廷自太祖努尔哈赤起事以来,可是前所未有的重大损失。
尽管现在多尔衮己权倾朝野,没有人敢当面问责他,但这样的重大损失,自然要有人付责,多铎虽然是多尔衮的心腹,但也被多尔衮降为郡王,而被多尔衮寄于了厚望的洪承畴,这次南行也沒有力挽狂澜于不倒,则被除去所有官职,只保留一个大学士向虚号,而洪承畴也索性告病,回到在北京郊外购置的田庄里赋闲着,闭门不去,毎天只是看书钓渔,消遣时间。
当然洪承畴是不会就此罢手,毕竟他今年才五十二岁,远远还没有到告老还乡的时侯,也不甘心永远背负着一个叛臣的名衔终老一生。他心里也清楚,自己被罢职,不过是多尔衮为了一时平息众大臣的怨气,而清廷一定不会满足于划江而止,南北对持,如果是一意要进取江南之地,统一天下,那么也就一定离不开自己,因此自已就必定会有被重新启用的那一天。
同时洪承畴毎天也是潜心总结这一样南征的经验,仔细研究商毅的用兵之道,思考应对的办法,也下一次被启用的时候,做好准备。
但在回府才一个多月,就被多尔衮招回北京,洪承畴也不禁觉得有些意外,这也太快了一点,多尔衮可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不过他还是不敢怠慢,立刻换好了衣服,随来使赶回了北京。
――――――――分割线―――――――――分割线――――――――其实多尔衮本来也不打算这么快就招洪承畴回京,至少也该先把他凉半年再说,只是现在事情发生了一个重大的变化,多尔衮才急招洪承畴进京来。
现在让多尔衮头疼的事情可不少,不仅仅只是军事上的问题,毕竟清廷的领土一下子扩大的几十倍,其他民事、民生、政体等等方面,都有一大堆。
首先是满八旗民众、贵族的安置问题。
在清廷入关之后,满族人口,八旗的各户大量涌入北京及其附近地区,但却引发了一糸列社会经济问题,因为八旗是一个耕战结合,军民政一体的制度,旗兵的武器、盔甲、马匹还有自己的包衣和跟役的装备费用,都是由自己来承担,而八旗各户的土地都在关外,在关内可沒有土地,也就无法进行耕作,别说打仗,连生计也都难以维持,总不能是种地在关外,打仗在关內。
因此为了解决八旗民众的生计问题,安置满族闲散人口,多尔衮于顺治元年(1644年)九月颁布了“圈地令”,在北京附近的地区进行圈地。
“圈地令”在表面上是冠冕堂皇,要求八旗各户圈占的是战争留下的无主空地,然而,实际上被圈占的,都是有人耕种的良田沃土。而到了当年十二月,北京附近的土地几乎都被八旗各户圈占完了。结果致使北京附近的大批农民无所依傍、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绝大部份农民为了生计,只好被直接转化为八旗各户的包衣。
而一些汉族百姓为了保障自己的土地被圈之后,不置于无力生存,只好主动将自己的土地投充到八旗各户名下,为八旗权贵们耕地服役,以保障自己有地可种,能够维持生计,这种行为被称为“带地投充”。
但很快“带地投充”的性质就变了,为了在圈地的范围以外掠夺土地,八旗各户又强迫有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