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十艘战舰扬帆出发,开始了这一次战争的启航。而在码头送的人们也都纷纷散去,各自回家。
在码头远远的一角,一间小酒楼里,张煌言把酒凭栏,看着远去的风帆,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在他身边的黄宗羲道:“玄著(张煌言字玄著),不知为何叹气呢。”
张煌言指着逐渐消失的风帆,道:“自古军有寸进而无尺退。如今大敌在北而不在东,本当一鼓作气,挥师北伐,收复失地,但只为区区琉球一海岛,而弃大敌与不顾,岂非弃本而求未乎,若是以致养虎成患,使清廷恢复元气,将来南京恐并不可守,而且也负天下人之望也。”
黄宗羲苦笑了一声,其实他对商毅的做法也十分不以为然,认为就算是因为现在力量不济,暂不能出兵北伐,那么也就应该安心的休养生息,聚草屯粮才对,为什么又出兵海外,耗废钱粮不说,还平白惹上曰本这个海外的大敌?虽然说黄宗羲也没把曰本放在眼里,但在目前这个阶段,也并不应该再为自己多树立这样一个敌人。
不过经过南京失复之后,黄宗羲的锋芒也收敛了许多,而且现在自己是寄居在南京,说白了就是被商毅养活着,当然不便说什么,因此道:“我看这是商毅此举决不是弃本求未,而是另有用意,不过他用兵奇妙,神鬼难测,我等不知而己。只看他以“靖北”二字为王号,可见并未忘记北伐。”
张煌言摇了摇头,道:“又能有什么用意,我看不过是大好喜功而已。”
原来张煌言来到南京之后,本以为可以用忠义大道说服商毅,放弃自己独立的野心,全力扶持南明朝廷抗击清军,而商毅也请他面谈过一次。但面谈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张煌言的所谓忠议大道,其实先前堵胤锡都说过,根本就站不住脚,因此也被商毅说得哑口无言。
不过经过了这几年的颠簸流离之后,张煌言也成熟了不少,目光和见识也比以前高明得多,当然也清楚,商毅所说的,也不无道理,三个南明政权其实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主,指望他们能够出面来领导抗清,中兴大明基本是不可能。现在南方能够完成这个大业的,还真就只有商毅一个人。但商毅真的北伐成功,击败清廷,这天下也不会再复归大明所有。
现在寄住在南京的吴甡、史可法、黄宗羲等原明大臣们现在也己经隐隐组成了一个小社团,平时无事也都聚在一起,交流学术,也讨论当前局势,当然都在回避商毅和明朝之间的关糸。而在等待另外两方的代表到南京来的这段空闲时间里,张煌言到也经常参加他们的交流会谈,同时也通过他们更进一步的了解了现在商毅统治区内的情况的。
但了解的越多,张煌言就越是觉得茫然不知所措,因为现在的情况巳经十分明确,在江浙、南京一带,百姓们早己经忘记了明朝,而把商毅视为自己的君主。因此现在的张煌言和当初的堵胤锡一样,也在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选择,当驱逐清廷、收复失地和中兴大明之间并不能划等号,自己又该如何选择呢?
今天举行出兵仪式,吴甡、史可法等众人也没事,因此也都跑来凑个热闹,而现在又为这一次该不该出兵,讨论了起来。
这时吴甡道:“我看商毅这次出兵,也是为了解救海外商人。不得不为。”
张煌言摇了摇头,道:“自古中原为大,海外不过是偏邦之隅,只为区区海商,而舍中原重地,我看实在是得不偿失。”
就在这时,楼下有人道:“玄著兄,此言差矣。”
众人看时,只见王夫之从楼下上来了,众人赶忙向王夫之见礼,打招呼。虽然王夫之是商毅手下的的重臣,但众人都很佩服他的学识,而且只要王夫之有空,也经常参加他们的聚会,和众人一起交流学术。因此众人之间的关糸都不错。
和众人一一见过礼之后,王夫之这才对张煌言道:“玄著兄,你方才所言,现在被海外的商人数以千记,岂是区区之数,昔日汉先主者言,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何况中原海外,无论人数多寡,皆为我汉族子弟同胞,又岂分轻重。”
张煌言对商人到并无岐视,刚才那番话不过是由感而发,因此也道:“而农兄,我并非是不顾海外商人,但事分先重缓急,当前之急,在北方清朝,而不在海外商旅。现在商毅弃北而向东,岂不是舍本而取未吗?”
其实王夫之对商毅这次出兵也并不是完全赞同,但这次出兵在大义完全站得住脚,是为了救援海外被困的海商。王夫之是信奉士农工商,皆为国之本,无分轻重的,而且这次出兵的规模并不大,另外王夫之对商家军的战斗力还是有充份的信心,因此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同时在对外,王夫之还是坚定的站在商毅这一边的,因此听张煌言质疑这一次出兵,当然要出言反驳。道:“玄著兄方才说靖北王这次出兵,是舍本而取未,那么请玄著兄,天下以向为本。”
不等张煌言回答,王夫之自己己说了答案:“仍是以民为本。明失天下,就在于弃天下之本,因此此番靖北王为救海外被困商人,不惜出动大军,仍是大仁大义之举,玄著兄岂能重地而轻人呢。”
在以民为本这不对,不过还是不服,道:“中原之地,百姓何此千万,谁不企盼王师北上,解黎民倒悬之苦,商督师何故视而不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