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休整了一天一夜,朔方军再度出发了。
骑上战马迈开第一步的那一刻,薛绍就把关于洛阳关于裴炎和武则天的所有事情,抛到了脑后。
面对战争,薛绍必然做到心无杂念才有可能全情投入,那样可以少犯一些错误。这是他前世今生的诸多军旅经历,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战争的胜负,很多时候并非处决于谁做得更对,而是谁更少犯错。尤其是现在这样的冷兵器战争,没有那么多的高科技设备做为辅佐,将帅的经验和直觉以及随机应机的能力,将直接决定上万人的生死并主导战争的胜负走向。
薛绍庆幸,之前自己有过一次征讨白铁余的经历。虽然那一仗打得并不是很大,但是它留下了非常宝贵的经验和教训。比如急功近利的兵行险招,虽然当时侥幸取胜了,但如果再让薛绍去指挥一次那场战争,肯定不会用那种打法。
现在,当然也不会。
此次出征,薛绍没有必要再像上次征讨白铁余那样,急于斩获军功证明自己。他想得更多的是自己目前肩负的责任。一念之间厘定千万袍泽的生死,一念之间关乎身后无数子民的安危,甚至关乎整个大唐帝国的兴衰走向。
于是,薛绍变得空前的谨慎。他将麾下斥侯的消息回报频率,由一个时辰一次改为了半个时辰一次。他自己亲自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以便第一时间得到前方的消息做出最快的应对。
出发后的第一天,一切正常。
薛绍率军走得并不快,他可不希望自己的部下把力气全都花在了赶路上,以至于到了丰州人困马乏无力战斗。那样的救援无异于抱薪救火。
入夜,薛绍方才和衣躺下小寐片刻,郭安亲自快马回报并且直接闯进了薛绍的帐篷里。
除了薛绍的斥侯,没人敢这样直闯帅帐。
薛绍条件反射的弹坐起来,“有何敌情?”
“前方三十里黄花堆,有埋伏!”郭安气喘如牛全身都汗湿了,满面泥垢甚是狼狈还有一股极其刺鼻的恶臭味道。看来为了侦察到这一敌情,他没少吃苦。
“苏味道!”薛绍大喝一声。
就睡在邻帐的行军管记苏味道连忙应声,“属下在!”
“军功薄,先给郭安记第一功!”薛绍说道,“传,众将来见!”
“是!”
郭安连忙抱拳道:“少帅,属下份内之事,不敢邀功。”
“下去洗把脸,回来详说敌情!”薛绍将手一挥,勿庸置疑。
“是!”郭安只好匆忙退下。
没多时,李多祚、郭元振和薛楚玉等将全都到了。
出征之后首次遇敌,气氛紧张而肃杀。
薛绍先叫郭安介绍敌情。郭安说大量敌军在黄花堆设伏,专等我军。侦察相当困难无法确定敌军的确切数量,保守估计敌军数量不下五万之众。
薛绍说道:“既然敌军已经在半道设伏,就肯定是提前侦察得知大唐将有王师前来救援丰州。也就是说,我军的虚实敌军很有可能是知道的。那么,他们肯定不会只派五万人来伏击我们十万大军,在埋伏圈的外围肯定还有随时接应的机动骑兵,那才是他们的主力!”
“大将军所言即是。”李多祚说道,“突厥人很少用这样的战术来与大唐作战,除非他们的兵力远胜于我。丰州陷入久困兵力早已不足,他们根本犯不着动用十几万大军去围困。如果真是想要夺城,相信他们早就能够拿下,根本犯不着等到现在。所以我认为,他们志不在丰州。他们围困丰州有两个目的,一是打开通道袭击河陇牧马监,而是伏击来援的大唐王师主力部队!”
“言之有理。”薛绍说道,“这一次斥侯立了下大功,如果我军不察之下闯入了敌军的包围圈,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我军已是骑虎难下,哪怕明知道前方有埋伏也必须闯过去。否则丰州必失,从丰州到夏州七百里无险可守,那意味着大唐将要失去七百里国土。倘若如此,哪怕我们战死勋国了,也无颜去地下面见祖宗!”
“对!”众将一同应诺,说道:“还请大将军下令,这一仗该要怎么打?”
“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了。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突厥人熟悉我们的行军办法。”薛绍说道,“李多祚,你连夜带人去将每部粮车上的粮草卸下来一半交割给郭元振,让他找个临时地所暂时贮藏,天明之前必须完工,不能让突厥人查知我军有这一举动。记住,军饷和辎重等物就不必卸下了。天亮之后你押运粮草辎重照常前进,一但进入包围圈遭遇敌人,你稍作抵抗便扔下粮车诈败逃走。”
李多祚惊讶道:“大将军,咱们就只有这么一点粮草了,万一真被突厥人抢了可怎么办?”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就算丢了粮草我们还可以退回夏州再想办法,怎么也比丢了丰州和七百里国土要强!”薛绍说道,“其实,突厥兵的本性即是强盗,他们的士兵在战场上抢夺的战利品全都会归于自己所有,这是他们参与战争的主要动力。你败退之后,他们的士兵一定会去争抢金帛钱财、粮食酒肉和军服棉被等物。等到敌军争先哄抢乱成了一锅粥的时候,你再翻身杀回反剿敌军。记得要让军士多备火箭,以便引燃粮车火烧敌军!”
“是!”李多祚应了诺,但仍是有些心疼,说道:“大将军,那可是咱们自己的粮草辎重啊,真烧?”
“烧!”
“烧没了……咱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