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良压抑着内心的反感,尽量将语气放平和,说道:“请问,你来现场采访,你们台领导知道吗?”
“我就是台领导。”骆霞一扬头,毫无惧地看着薛家良。
“哦,那广电局的领导知道吗?”薛家良看了一眼聚拢过来的人群,继续问道。
骆霞说道:“我们是局台分开、独立核算,作为主管业务的副台长、栏目编导和节目主持人,我有权对重大和突发事件进行现场采访。您不会还想继续问我宣传部的领导知道不?”
薛家良是谁呀,出名的毒嘴,他当然不会被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问住。他依然严肃地说:“是的,这正是我想问的,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们电视台不但有独立采访的权力,还独立于广电局之外,甚至独立于市委、市政府之外?”
哪知,这个问题根本没有问住骆霞,她略显尴尬后说道:“新闻自由,这句话薛书记不会没听说过吗?”
薛家良冷笑了一声,说道:“那么我请问,你想要什么样的新闻自由?是独立于党委之外的自由吗?难道新闻自由的前提就是要不坚持新闻宣传的党性原则吗?就是破坏社会公共和谐的自由吗?”
这句话的分量很重!无形中给她的这次现场采访定了性。
年轻的女主持人有些震惊,她显然低估了这位新来的年轻的县委书记。
薛家良不等她回答,又说道:“那么我再请问,世界上有绝对的新闻自由吗?”
骆霞还没从刚才的神态中恢复过来,她一时还真回答不出来。
薛家良紧接着眉头一凌,大手一挥说道:“别动不动就拿新闻自由说事,你恐怕连古典和现代的新闻自由观还没弄清楚!你所谓的自由,是狭义上的自由,别忘了,你是在中国,不是西方,就是西方也没有绝对的新闻自由!我认为你不是要自由,是在搞破坏,破坏社会的和谐稳定!是唯恐天下不乱,是追求新闻报道的轰动效应,从而达到一己自私的目的。”
薛家良再次对她进行打压,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炸弹,在骆霞的头上爆炸。试想,就是骆霞的心理素质再好,再强大,她也经不住县委书记劈头盖脸的痛击!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在骆霞的后面,聚集了好多群众,有人高声喊道:
“我们支持骆记者!”
“骆记者是为我们打抱不平,她是我们的代言人。”
薛家良一听就火了,他冲着人群高声喝道:“什么代言人!她是拱火的人!”
谁都没想到薛家良居然对群众喊出的话这么反感,人群中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薛家良抓住这短暂的安静,大声说道:“乡亲们,咱们说一句实在话,你们就是到了省城到了北京甚至到了联合国,最终出面解决问题的,还是要靠当地政府,不是靠嘴皮子、不是靠一个小县级电视台的一条新闻,谁家过日子出现问题,愿意别人在旁边说三道四、指指点点的?你们愿意吗?”
这时,人群里有人说道:“这个人是谁?在这充什么大尾巴草鸡?敢训骆记者?他是不是吃了豹子胆了?”
旁边的闫广刚想说话,被薛家良制止住,他大声地做着自我介绍:“我是新来的县委书记,你们不是要见我吗?我就来见大家的,来解决问题的,你们有什么问题尽管跟我反映,但眼下请给我几分钟时间,我先给你们的英雄记者掰扯清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和你们无关,请大家保持安静。”
骆霞也趁这个机会,快速调整了自己的反击思路,她仰着头,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县委书记,说道:“你凭什么认为我是在破坏社会和谐?是在单纯追求新闻的轰动效应?县委书记就可以这样乱扣帽子吗?”
薛家良将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他紧逼着她说道:“你难道不是吗?我不反对你们报道污染问题,也不反对你们对存在的问题适度曝光,但要有一个前提,这个前提就是要在坚持新闻宣传的党性原则之下进行,要本着有利于问题解决的情况下进行,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行为是这样吗?”
“我……我这个节目当初就是根据县委的决定设立的。”
“县委谁的意思?是常委会还是哪个个别领导?”
骆霞略显尴尬,但仍然扬着头,无畏地说道:“是县委李书记的指示。”
薛家良问道:“是李书记的口头指示还是常委会上集体形成的决议?”
骆霞深知,自己这次遇到了对手,她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反问道:“这个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你作为新闻工作者,不会连这点区别都分不清?”
薛家良所有的话,都带着蔑视和打压,这一点让骆霞很是受不了,想她在全县的影响力和在电视台显赫的位置,她挺直身板,骄傲地说道:
“是李书记欣赏我的主持风格,根据我个人的特点,他跟局领导和台领导建议要成立这样一档节目。”
“他拿你当祖宗供着,你能要求每个人都拿你当祖宗供着吗?”
薛家良此话一出,无论是身边的闫广、罗锐,还是在场的村、镇干部,无不感到震惊!
这个新来的县委书记,也太敢批评人了,说话太不留情面了!
“你——”
骆霞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又气又恼,嘴唇干哆嗦,就是说不出话来。
薛家良乘胜追击,他鹰隼般的目光,直逼骆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