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秦太傅只是伸出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他,怒极反而说不出话来。
旁边,秦大总管急忙搀扶住他,抬眼对宇文轩怒目而视:“轩王欺人太甚!”
当初他要拘下秦羽瑶的遗体,谁也奈何他不得。如今他醒回神了,便将秦羽瑶的遗体送来,他当太傅府是什么?
“轩王之意,乃是要老臣做主下葬‘轩王妃’?”秦太傅握住秦大总管的手臂,僵直着身子,一步步走进客厅。双目泛红,一眨不眨地瞪着宇文轩说道。
宇文轩的目光闪了闪,垂下眼睑看向别处,说道:“先皇虽然曾经下旨赐婚,然而在成婚之前,她……”说到这里,宇文轩的目光飞快掠过棺椁,又快速移开:“既未成婚,便是秦家之女。”
言外之意,应以秦氏女的身份下葬。
秦太傅听出弦外之音,顿时气得眼前发黑,他伸出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指着宇文轩:“好,好,我女儿为你受尽苦楚,又诞下你的血脉,你竟连轩王妃的名分都不肯给她?果然是人走茶凉,既然如此,轩王爷当初又何必做出那等深情款款的模样?没得让人恶心!”
事到如今,秦太傅也顾不得君臣之礼了。王爷又如何?胆敢轻慢侮辱他的女儿,他豁出性命不要,也要为女儿讨回公道!
思及至此,秦太傅愈发怒不可遏,忽然一把推开秦大管家,冲过去抬手便要给宇文轩一记拳头:“无耻!卑鄙小人!你还我女儿清白!你还我女儿公道!”
宇文轩偏头躲过,侧身走向一旁,抬手对下属招了招:“我们走。”
“你!你!”一拳落空的秦太傅,骤然看见宇文轩绝情离开的背影,忽然悲从中来:“瑶儿!我可怜的女儿啊!”
宇文轩原本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忽然听到一声悲怆之音,不由得心中一窒。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只见秦太傅口中怒喊着,身体则向前倾,正一头撞向水晶棺椁:“爹对不起你!爹没用!爹这就下去陪你!”
“住手!”宇文轩心中一惊,连忙挥手打出一道气劲,将秦太傅远远打出去。秦太傅踉踉跄跄后退,后腰撞在桌沿,才止住身形。宇文轩淡漠的神情不见了,又惊又怒地道:“太傅这是做什么?”
秦太傅就着惊慌奔过来的秦大管家的手,勉强站直身体,神情透着一股绝望死灰,木然望着宇文轩道:“轩王只管走罢。是我那福薄的女儿命苦,一心爱着你,死后却遭遇这些……”
说到这里,秦太傅哽咽住了,再说不出话来,被秦大管家按进椅子,悲痛又绝望地哽咽起来。
对面,宇文轩面上的惊怒神情渐渐隐没。薄薄的嘴唇动了动,低低地道:“你说得对。她那么爱我,为我做尽一切,我应该听她的。”
声音太低,以至于秦太傅并没有听见,双手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来人,将棺椁带上,跟我走。”宇文轩没有重复方才的话,而是神情一定,抬手让下属将棺椁盖起,再度抬起来。
这回秦太傅被惊到,放下捂着面孔的手掌,愕然盯着宇文轩。
“看在宝儿的面子上,我给她应有的体面。”宇文轩说罢,抬脚迈出客厅,没有再回头。
秦太傅惊得站起身大声说道:“你要去哪里?”
“皇陵。”宇文轩答道。
那是皇族历代埋棺之处。宇文轩以王爷之尊,自然有专属寝陵。宇文轩的回答,暗示了他的决定——他承认了“秦羽瑶”的身份,并且将她的尸骨埋入皇陵,就在他的墓穴之侧。
“我跟你去。”秦太傅从椅子上站起身,抽出手帕擦拭干净脸庞,抬脚紧随其后。
宇文轩没有拒绝,默许了他的跟随。
一行人缓缓行出太傅府,往皇陵而去。宇文轩说到做到,果真将“秦羽瑶”的棺椁埋入皇陵。
“我本就是占据秦氏之躯,才得以有后来之事。而秦氏总归是宝儿生母,于情于理,都应该得到轩王妃之尊。如此,宝儿才是名正言顺的世子。至于我,能够与你相伴已是上天格外赐予的机缘,不应强求名分。”望着那座水晶棺椁缓缓下沉,宇文轩心中想起来之前秦羽瑶对他说过的话。
“情理再重要,宝儿再重要,也重要不过你,瑶儿。”宇文轩在心中说道,抬头看向神情从激动转为平静的秦太傅,目光在他额头停留良久。他没想到秦太傅的反应竟如此激烈,以至于以死相逼。若非如此,他才不会将秦氏的尸骨埋于此处。这是他和瑶儿的寝陵。
“罢了,如果他死了,瑶儿必伤心。”宇文轩收回目光,只见那座水晶棺椁终于全部沉下,机括发出转动的声音,使得那丝光亮彻底消失。霎时间,水晶棺椁没入黑暗。
宇文轩看向一旁相邻,空着的另一座墓穴,暗道:“既如此,百年之后,我便不回此处。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埋骨?我与瑶儿,死后化为飞灰,生生世世缠绵不尽。”
秦太傅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见水晶棺椁没入黑暗,眼眶又是一热。他强忍住哽咽,没有将失望的目光投向宇文轩。
当初,宇文轩闹得满城风雨,只不肯将瑶儿下葬,他心中何尝没有抱一丝希望?可惜,最终这丝希望也灭绝了。今生今世,他再无法在清醒的时候见到她,他漂亮可人的女儿。
恍惚间,又看到春花烂漫的情景,身怀六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