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光阴已来临,死亡又逼近了一天。
因为他没有把握杀了归西人!
叶孤云心里没有一丝悲伤,反而显得更加轻松,一个人在临死前能保持着这样的心态并不容易。
也许只因他忽然想起了塔林里的那朵残菊,残菊虽然已枯萎,也即将要死去,但它依然傲立在大地上,享受着人间仅有的光阴,并没有一丝哀怨与不满,依然对生命有着积极而乐观的态度。
他忽然笑了,伤口在阳光下崩裂,缕缕鲜血已变成暗黑色,他的生命也许活不到明天。
他希望自己活到明天,因为只要等到明天,他才有机会跟归西人决斗,然后死在他剑下。
每一名真正的剑客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都会想着死在另一名伟大剑客剑下,叶孤云也不例外,他本想去找白云,希望白云出剑杀了自己,可是他也知道白云绝不会出手,因为他们都是剑客,都知道寻找到真正的剑客并不容易,白云一定会遍访名医,寻找活路。
他不愿这样活着,他情愿死,也不愿这样活着。
他静静欣赏着新鲜而可爱的阳光,虽然没有一丝热力,并不能驱赶天地间的凉意,却已足够有吸引人的魅力。
叶孤云已看得痴了。
鲜血沿着瓦片往下流,滴滴滚落大地。
下面的孩子已向他招手,他很可爱,鼻涕流到嘴里,他一吸,忽然就不见了。
叶孤云笑了。
因为他小时候也是这样,他也许比孩子更严重。
“你下来陪我玩玩。”
叶孤云下来,握住孩子的手,孩子吓了一跳,忽然大叫着走开,“你的手那么冷,是不是鬼?”
躯体上有些伤口已发烂,他摸了一下,伤口破裂的更大,他叹息。
不远处棺材店老板远远的盯着他,仿佛看着银两,忽然说,“来家坐坐。”
叶孤云忽然走过去,站在棺木前,又说,“你叫我?”
“是的。”老板在叶孤云身上到处看着,仿佛很愉快,他说,“你为什么不回家?”
“我没有家。”
老板笑了,“可是你应该找个地方安排后事了。”
“哦?”
“你难道没有准备?”老板叹息,又说,“你应该赶快点,人死也要选吉时的,死的时间对了,投胎会走好运的。”
叶孤云苦笑,“难道会到个大户人家?”
“是的。”老板又说,“说不定可以到皇室,成为皇亲国戚,那多好!”
叶孤云脸颊上笑意更苦。
他不在说话,因为说多了,会令自己厌恶、无力。
他现在已觉得渐渐无力,躯体也在发冷,喃喃道,“我如果死在剑客的剑下,那该多好。”
死亡仿佛已在逼近,他时刻都会倒下。
他走在街道上,边上有个乞丐,面前有个破碗,里面有几个铜板,叶孤云从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想送给这乞丐,谁知这乞丐端起碗忽然离开,这乞丐仿佛已看穿叶孤云已是快死的人,快死的人施舍银子,乞丐难道也会拒绝?
叶孤云心里暗暗发苦,又苦又痛。
前面还有一个乞丐,他并没有离开,他垂下头,凝视着碗里。
他的碗是完整的,虽然旧了点,却更显得年代古朴悠久,叶孤云走过去想将银子放进去,可他发现碗里有三粒骰子。
叶孤云霍然抬头,就看到了这个人。
这人灰头土脸,眼睛暗淡而无光,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仿佛随时都会死去,这人印堂上居然也有颗红点。
“天机神算!”
神算子慢慢抬起头,凝视着叶孤云,忽然说,“你还活着?”
叶孤云喘了口气,又看了看自己的脚,仿佛想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活着,他笑了笑,“好像到目前为止,我还活着。”
神算子点头又说,“你的确还活着,但你想不想活更久点?”
“我不想。”
神算子没有一丝惊讶,又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死?”
“自然死去,活到什么时候就到什么时候。”
神算子笑了,“有趣有趣,活到哪算到哪?”
“是的。”叶孤云并不否认,这正是自己想要的,一个人这样死去,也许是一种享受。
神算子点头,又说,“你想走走,因为走动的时候,人死的慢一点。”
叶孤云点头,“我是想走走。”
“你去哪里?”神算子忽然站起,也将碗端起来,又说,“说不定我也想去走走。”
“无生院。”
神算子点点头,他并未觉得有一丝惊讶。
“那个地方你也愿意去?”叶孤云已有点不愿他过去,因为他不愿将危险带给别人。
神算子似已看穿了他的心意,却说了句奇怪的话,“你好像很有善心?”
叶孤云苦笑,他说,“听说一个人临死的时候多发发善心,说不定能投胎进入皇室,天天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时刻等着长肉。”
神算子笑了,“你错了。”
“难道我说错了?”
“是的,而且是大错特错。”神算子又说,“因为你不会死去,至少你还没有死人该有的样子。”
“那死人是什么样子?”
“是什么样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绝不像是死人该有的样子。”
叶孤云苦笑,“我还不会死去?”
“你的确不会死去。”
叶孤云点头承认,他想否认又无力反驳,因为他是天机神算,能窥透天机的人,又怎会说错话呢?
神算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