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了帕子按了按眼角继续说道:“奴才是太太陪嫁来的,本想着守着太太过一辈子,谁知天公不见怜,太太膝下空虚,即便有个记名的奎三爷,旁人不知道,奴才是知道的,这些年奎三爷受人教唆,与太太不亲,常偷偷跑去庄子上见顺姨娘,将来怕也难养熟。奴才如今有了三老爷的骨肉,满心里只想着把孩子生下来,叫他认太太做娘,也就报答了这些年太太对我的恩了。”
杨氏面上神色颇为复杂,眼瞧着她自己一年一年老去,奎行又不跟自己一条心,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芳兰肚子里这个了,她叹道:“别说这些伤心话了,你好好将养着身子就是最大的忠心了,”又体贴地问,“下红可止住了?”
芳兰点点头,“幸好太太为奴才请了大夫开了安胎药,已经止住了,今早大夫来诊了脉,说是已无大碍。”
她顿了顿,又说道:“前日曹道婆说的事,太太心里可有计较?”
杨氏不由想起那几日她连连做梦,梦见早夭的麟儿,把话说给芳兰听,芳兰便建议她请曹道婆来,她们的一场对话:
那日曹道婆说:“太太今日连连梦见早夭的麟儿,是因他们的魂魄这么多年一直游荡在世间,不能早生极乐罢了。”
杨氏追问为何麟儿不能早登西方,是否需要做几场法式?
曹道婆则笑的幽沉,“三界之间,有因必有果,以往出现这种事是因孩子的父亲母亲所犯杀孽过重,想来是因侯爷久经沙场,沾了血戾之气的缘故,带累了自己孩儿的缘故,这种罪孽是做多少法式都难以度的。”
老爷手里有多少人命杨氏不知,她却下意识地回想起当初的琼姨娘,难道是因为她谋害了旁人的孩子,这罪孽累的自己的孩子至今不能再投胎么?她忙又追问道:“还请道长指条明路,解救那受苦的孩子,无论花多少银子都无妨。”
曹道婆念了声‘无量天尊’,才又道:“也有一个法子,太太近来夜不能寐,是因为逝去的两位小公子寻到了机会可以转生世间,才频频给太太托梦。”
‘哦?’杨氏一脸不解,“什么机会?”
曹道婆便又补了一句,“太太身边必然有带孕之人,小公子是想托生于那带孕之人腹中,得以重生,这可是个机会,只要用原生之母与今生之母的血液做祭来几场法式,就可保万无一失。”
杨氏自然想让她早早夭折的孩子重新来到这人世间,故而她留了心,排查了一番,果然现芳兰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她几乎是深信不疑地以为,芳兰肚子里的就是她那早早夭折的孩子,很快她托曹道婆办了一场法式,芳兰也全力配合。
只因她看重那孩子,想等着出了仨月再散出消息。
一切都好好的,偏那日芳兰竟似有要滑胎的迹象,杨氏急的很,忙叫了曹道婆来。
曹道婆掐指一算,眉毛拧成了两根麻花,她又问了问杨氏先前两位公子的情形,顿时大惊失色,说是府中有小人作祟。
杨氏忙问小人是谁,曹道婆便说必须让她到每个人的住处查看一番,才能确定。
故而杨氏借着上巳节众人出去游玩踏春的时候,让曹道婆到府里来四处走了一趟。
“怪不得三太太始终坐不住胎,原来是因这院子里有一尊镇山太岁的转世之身!”曹道婆晃悠着手中拂尘,右掌立在胸前,面上难掩惊恐的表情。
“镇山太岁是谁?谁害了我儿?”杨氏很是关心这个问题,连忙问。
“贫道经过沐云斋门口时,手中罗盘抖个不停,只觉罡风阵阵,想来沐云斋中所住之人阳气太旺,命根过硬,”曹道婆说着面上露出些许恐惧之色,“听说沐云斋是徐三姑娘的住处,不知这位三姑娘与三老爷的属相是何?”
“我家老爷属猴,三丫头属猪。”三太太一颗心提留到了嗓子眼上,连忙答道。
“那就是了,猪猴相刑,只因三老爷年长三丫头几十岁,阳气旺也就罢了,可却叫这小妮子克住了子孙运,太太算算,是不是自打三姑娘出生之后,您便再无消息?”曹道婆说道。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杨氏一看果然如此,她不由吃惊地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点头又问,“可是我家老爷有一庶子,这又怎么说呢。”
曹道婆微微闭目,面上一派高深莫测:“那庶子生母生下孩子必然过得十分卑微,庶子抢了她生母的运势才苟活一条性命,可即便如此,这位庶出的小爷与老爷太太也不会多亲近,且将来定是不成器的。”
经过芳兰这一段时间有意安排,杨氏这会子精神早已不大好,况且早早夭折的那两个孩儿是她心头的病,听到曹道婆这话,她已然是走火入魔。
她不仅相信了她夭折的孩子还能回到世间,更相信徐三姑娘是老爷的克星,恨不得除之后快,早把徐静和为她女儿济王妃调理身子的情分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虽然想算计徐静和,可徐静和到底是堂堂正正的侯府嫡女,绝不是可以随便打谋算之辈,况且这丫头心思敏捷,城府又深,连精明的姚氏都不是她的对手,如何除掉徐三姑娘就成了杨氏最大的烦恼。
而芳兰又成了她所有秘密的知情者和最佳诉苦对象,杨氏轻轻叹了一口气,蹙紧两弯细细的眉,说道:“我本想与老太太去说说,三丫头不详不可长留府中,可老太太是个要名声好面子的,只怕不会强迫着三丫头远嫁出京。”
芳兰不由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