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和趿鞋下床,从镶螺钿黄花梨的五斗橱里取了那只白瓷**来,说道:“等明日,你装扮成药童将这**药送去柳花胡同的薛家,就说交薛家的总管,告诉他这药可以医治薛公子的病,但不要透露你的身份,知道么?”
说来说去,静和还是不愿薛湜送命,若是因自己没有出手相助而让薛湜送命她会内疚一生,这一回正好跟太子的事搅和在一起也是没有法子,所以日后关于薛湜的事情她最好还是敬而远之不闻不问的好。
经过这么多风浪,墨梅早对静和的命令深信不疑,下意识地便应一声是。
静和忍不住唤住了她,“墨梅。”
墨梅一边系着腋下的衣带转头问:“夫人还有何吩咐?”
静和又觉得自己再三变卦很不好,于是只道:“没事,行事仔细些,若真察觉出不对,不送也罢。”
毕竟薛家还有个苏雪娘在,她愿意帮一把,但也不能把个信重的丫鬟折在她手里。
墨梅很是机灵,调皮地笑了笑道:“夫人放心,留下药奴婢便趁机溜走。”
静和松了一口气。
翌日被晾了一整日的青杏求见,静和先与馨姐儿、正哥儿和镇哥儿一道用了早饭,送正哥儿去学堂,才在后院的一间布置简单的罩房见了青杏。
英国公府实在太大了,空置的房屋也很多,若静和真想动用私刑,在这里动手只怕前院的人根本听不见,静和对锦心选的这个地方颇为满意。
青杏想必是一夜未睡,眼下一片乌青,面色也有些蜡黄,身上穿着件细缎衣裳,起了褶皱,显得整个人都有几分邋遢,哪里还有几年前去隆福居探病时的神气。
静和摆了摆手,白梅端了一把小杌子给青杏,又走回静和身后侍立。
青杏福了福身,却也没敢落座,微垂着头,说道:“三姑奶奶,您的意思奴婢明白,如今四太太大势已去,奴婢为四太太做过的亏心事太多了,该报的恩也都报了,这会子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求三姑奶奶念在奴婢身不由己的份上,饶恕奴才性命。”
静和见她这副神情,便知她不是在说谎,这回应该是真想交代了,她淡淡道:“你能想清楚也好,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早日改过自新,今后也能过些安心日子,”说罢又冲白梅挥了挥手。
白梅便端了一张矮几过来,矮几上放着一刀纸,一只笔和一砚墨。
“你是识字的,便将要说的话悉数写下来便是,我自会抽空看过,若是你果真将所作所为写出,我不仅会在大嫂子面前为你求情,要了你的卖身契过来,还会给你寻个不错的归宿,”静和道。
青杏眼睫抬起,眸中闪动着几丝希望,连连点头应是。
静和便由白梅和锦心搀扶着回了司贤厅,处理了几件中馈,墨梅回来了。
“奴婢在薛家对面的茶馆里坐了坐,得知惠隐师太前几日从观音寺来了薛家照顾薛大人,奴婢便去弄了身道姑的衣裳,打扮做观音寺的小尼姑,假借传惠清师太的话,混进了薛家,又将那药送给了惠隐师太,惠隐师太以为这药是惠清师太送的,还要让我带话给惠隐师太,好感谢她的好意呢,”墨梅说着办了个鬼脸。
静和笑道,“还是你机灵,这样很好,”不过又想到墨梅扮作尼姑随随便便就能混进薛家,可见薛家门户不严,看来苏雪娘料理中馈的能力很是一般,不过这些事就不用她一个外人操心了。
等用过晚饭陪镇哥儿玩了会儿,锦心便带了青杏的供罪书来给静和。
静和正为如何哄睡镇哥儿这个磨人精伤脑筋,这孩子随楚啟,精力太充沛了,白天里一会儿也不睡。
她吩咐乳母将镇哥儿抱下去,接过白梅递上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才打开那供罪书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诸如假借父母无力顾及生意,将粮栈和酒楼收在自己手中,纵容吴信兄弟在食野楼的事情上搞鬼,又妄图通过姚玲儿坏自己名声的事,静和早都知道也没什么新鲜感。
静和看的有些乏味,还不如看个话本有意思,正想丢开手去,视线却扫在一个名字上。
‘阮太医’
或许是因为周定芳和隋子峰都是太医的缘故,又或者是天生对‘太医’这两个字的敏感,分房之后姚氏能请动太医的可能性很小,那姚氏又怎么会和太医扯上关系?
她又仔细拿起那供罪状看了一遍,涉及阮太医的只有一句话,‘四太太曾让奴婢给阮太医送诊金五十两’
五十两,做太医的诊金委实不算多,这个阮太医是妇科圣手静和是知道的,当初为了寻由头免去外祖父和隋子峰在东宫的差事,她可是仔细将太医院的人事研究过一遍的。更何况自己怀第一胎时贵妃打发了不少太医为她诊脉,其中一个似乎就姓阮来着。
那姚氏又是如何认识阮太医的呢?
她叫了锦心过来,说道:“你去问青杏,这个五十两诊金是怎么回事?另外这个阮太医和四太太是什么关系……”想了想,又直接吩咐道:“罢了,我自己去问她。”
锦心虽然不明白这个阮太医是何许人也,但是见夫人如此留意,便觉得整件事不简单,忙应一声是,随着静和去了后跨院的罩房。
青杏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还用了一顿饭,精神比之前好多了,见静和进去,面色多了几分惧怕和恭顺,请了安道:“奴婢给三姑奶奶请安。”
静和淡淡抬一抬手,说道:“你写的供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