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一个声音响起,正是王子凌白天多自己所说的:“喜欢什么,就选什么吧。”
心念一动,随即翻身下床穿起衣物,想着,不管现在是否时间已经截止,尝试一下的价值总是有的。若是还有一线希望,被自己这般平白无故地从指间滑过去,岂不是要下半辈子追悔莫及。
头脑中猛然另一个念头闪过,如果自己选择了文科,果真上不了好的大学,果真找不到好的工作,那又如何,会不会若干年后又在后悔自己现在的决定?张文静苦思不解,委顿地坐在床沿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混混沌沌的黑暗中,好像又浮现出王子凌那种天真无邪好似从未受过伤害的眼神,洁净得一尘不染,似乎没有任何杂质。
张文静猛地站起,迅速穿好另一只鞋,看着房间里的物事依旧宁静地被黑暗包裹着,而自己转瞬之间已经变得无比坚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情。
张文静也为现在的自己感到一阵欣喜,并且隐隐想着,如果在文科里还能碰见王子凌的话,那更是锦上添花了。心念至此,不禁喜上眉梢,笑生脸颊。
走到门边正准备开门,拧把手的时候突觉一阵阻力,心中微感诧异,再次用力,门把手只是被扭的微微颤动,却打不开,这才知道已经被人从门外反锁了起来。
对着被反锁的门,望着只一扇之隔,却遥不可及的梦想,心中自怜、哀伤、怨愤、无奈齐齐涌上心头,脑子里像是被掏空一般,泪水不由自主地向外奔涌而出,不可遏制。
张文静闭起眼睛。感受着泪水如汩汩清泉一般滑过自己的脸庞,一瞬间感觉自己脸庞似乎变成了一道道承载流水的沟壑,不断向堤坝冲击,而自己正站在绝望和崩溃的边缘。
只听见一声好似野兽掉进陷阱无法逾越时撕心裂肺的怒吼,紧接着数声巨响,此后再无声息。
张文静奋尽全力攥紧右手向门打去,一拳刚至,一拳又来,而门却丝毫没有让步,只留下丝丝斑驳血迹。张文静感觉有什么液体顺着手指悠悠滑下。温润细腻,知道是血,紧跟着便是啪嗒啪嗒鲜血滴在地板上的声音。
张文静用心数着。好像等了很久很久,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钥匙插进锁眼,转瞬之间,门已打开。苏母看见儿子不言不语站在门边,透过客厅的灯光的照射,见他脸色惨白,恍若金纸一般,不由大骇,连忙急走过去扶住儿子身体。
原来苏母以防儿子离家回校。又对分科之事起反悔之心,遂反锁房门之后才去上班,途中一直隐隐有些担心。距离单位越来越近,担忧之心反而更盛,自觉自己虽然是为了儿子的将来着想,但这么做毕竟有违儿子本性,于情于理不合。再加上张梅已经答应了自己。料想此时已经尘埃落定,把门反锁实是多此一举。随即打电话给单位请假。急忙往家回赶,只盼打开门之后看见儿子安稳躺在床上,不料却是如此情形。
张文静惨然一笑,慢慢推开母亲,缓缓举起右手,凝神细看,在灯光的照耀下,依稀见到一团暗红,略感腥味,头脑中的混沌像一扇铅门一般重重压将下来。摇摇欲坠,瞬间便又欲倒下。
苏母连忙搀扶,只听见张文静口中呢喃不清地说着,我想学文科……文科……
苏母声泪俱下,紧紧抱着儿子不住点头,泣不成声地随声附和:“好,儿子,咱们就学文科,你爱学什么就学什么。”
张文静迷迷糊糊听到这句,口中含笑,随即又想到时间可能已经来不及了,变作苦笑道:“来不及了。”
苏母再要搭话,却见儿子迷迷糊糊人事不省,显是已经晕睡过去。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张文静醒来的时候,见到窗外仍是阴沉沉的,似乎跟昨晚的阴沉异曲同工,伸手翻看一眼闹铃,直觉右手被绷带裹得层层叠叠,昨晚还不觉痛感,现在睁眼醒来,牵动伤口,一阵阵疼痛袭来,张文静忍不住轻声呻吟起来。
这时门开了,苏母进门之后,看着自己昨晚帮儿子裹上的绷带,心下触动,满脸歉然,说道:“儿子,昨天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你张老师已经把志愿表送到教务处了,说你在理科好好干也是一样的。”
张文静凝神细想昨晚的事,好像迷迷糊糊之间,真的有人说道:“好,儿子,咱们就学文科,你爱学什么就学什么。”只是当时快要晕厥,实在是云里雾里,睡了一觉之后便不记得了。此时突然提起,脑子宛如被隔夜的风吹醒记忆一般,想到自己已经尽力,母亲也已退让,只怪天意弄人,夫复何言?当即不再言语,只是失落沮丧强留在脸上,不肯随风而散。
苏母看着儿子神情沮丧,一颗心揪得更紧了,想来此时都是因己而起,不忍看着儿子这般萎靡不振,说道:“要不然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留级一年,来年再选一次科,要不然咱就转学,你看成不成?”
张文静听着母亲的语声似乎带有央求,想到这么多年母亲辛辛苦苦任劳任怨,只是望子成龙,才四十出头,鬓间已见根根银丝,心下不落忍。而且留级转学虽然是个注意,但是留级便浪费了一年光景,转学的话,这些早已经混熟的同窗好友就再也难见着了。心念至此,又想起了王子凌,才刚刚同桌一天,便经历了这么多事,一个如花少女对自己细语温言、关切备至,怎不使他心动,所以当下也不愿和她分开。从窗外转过脸,